他猜得不错。
江一诺怀孕后他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虽然早就结案,有几个服务员被顶包抓走,但他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他的酒店里不会出现这种人。
他不会这么不小心和人一夜情,江一诺当然也不会,除非有人买通他们的身边人刻意为之,加上两人潜意识里的思念,那一夜就成了。
可他和江一诺当下的情投意合,并不足以抵消江许期做过的事情。因此每一条证据他都收起来了。
“啊?所以呢,要我坐牢?”江许期一听陈寅洲这么说,立即坐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从呆滞逐渐变得兴奋起来,瞳孔被放得很大,倒映着陈寅洲的面孔。
若不是肩膀被人摁着,他似乎要站起来四肢并用地跳个舞。
“可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姐姐变成杀人犯了耶。”他勾着唇角,神态扭曲地说,“你不会不知道吧?姐夫,如果不是我,她早就死了,死了啊~”
在成功看到陈寅洲拧眉后,他又达到目的一般冲对方咧嘴一笑:“你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她能这么干干净净进你家门...”
“啪。”
江许期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嘴角渗出血,脸火辣辣的痛。
他停下来,呆滞了一瞬,却用舌头舔掉唇角的血,抬起眸子,紧紧地盯着陈寅洲几秒后,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到一半,他却不动了。
脖颈处,他热腾腾的动脉上,正有一阵冰凉抵在上面。
眼珠是先朝那个方向去的,在看到脖颈处那抹黑色后,满脸不可置信。
他现在不敢动了。
头顶传来一个黑衣男人的声音。
“Jason亲自跑了三次旧金山,就是为了调查你。你当年救了你姐姐,后来被带走后在监狱里遭到了非人的待遇,于是你觉得她毁了你的人生。你一直觉得,因为救了她,所以就让你原本的人生都完蛋了,是吗?”
“但你想错了,没有那些事,你也撑不起自己的人生。因为只有一个loser,才会将你现在的一切失败都归根在别人身上。”
“你可以和Jason打个赌。我们可以让你重新回到学校去,继续学你的艺术。你只用定期把成绩单汇给Jason,达标了我们就会给你支付剩下的账单。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应了我们的话。没有你姐姐,你也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
“成功毕业后,你只要老实在旧金山待着,你在这里一样会有不错的薪水。如果做得好,我们会给你翻倍。”
黑衣人边说,边动了动手腕,移动到江许期的下巴处,被迫逼着对方抬头。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似的,木着一张脸看着一直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的陈寅洲。
陈寅洲在这时候才缓缓张口:“听懂了?我现在,重新还你一个人生。”
江许期成功听到陈寅洲开口后,先是露出恐惧的眼神,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加喜悦的声调:“啊?我好怕啊。所以姐夫现在要做掉我吗?为了我那个怀孕的姐姐?”
陈寅洲半晌没答,江许期刚要继续嘲讽,却听喉咙处传来啪嗒一声轻响,毛孔瞬间就全部竖了起来。
冰冷的枪管当下正顶着他的喉咙。
这次是陈寅洲亲自执枪。
“从今天期,老实在旧金山待着。我不告你,你该庆幸因为你是她弟弟。她现在有孩子了,要是你再敢回来别怪我不客气。这些年你做的这些条条框框的勾当,每一样,我都能让你牢底坐穿。”
第44章 潮湿雨夜“我身上凉。”
傍晚,陈雅素母子才离去不久,就下起了大雨。
陈寅洲打完电话下来后就开始陪江一诺吃饭,一边等着小宁。
饭后,雨势越来越大,窗外的夜景都开始有些看不清了。
有人送了新鲜水果和一些蔬菜肉类过来。
阿姨不在,陈寅洲披了外套亲自去接,家里很长时间就只有江一诺一个人待着。
窗外雾蒙蒙的全是雨水,玻璃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隐隐跟被浸透的冰块一般,似乎还在向内散发着冷气。
江一诺拉上了窗帘,窝进对面的沙发上担忧地给小宁拨了通电话,但是没人接。
她其实是有些盼望着小宁来的,可是心中却隐隐涌上了些不好的预感。
小宁都进入孕晚期了,就算要出门转悠也不会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陈寅洲家来。
况且,巩文乐又怎么舍得她独自在雨天造访朋友?孕晚期正是马虎不得的时候。
她心头正想着这件事情,想给巩文
乐发个信息过去,却还是作罢了。
她不想越过小宁去干扰她的家事。
其实早在这段时间,两个人已经渐渐走近了对方。
一开始小宁在家独自养胎,江一诺白天去培训,有空了二人就时常联系。
慢慢的,她们的对话框里攒起来了许多生活中的烟火气。
她们偶尔会分享孕期共同的苦恼,也会吐槽这些公子哥的脾气,蛐蛐装逼又无趣却又不得不去的舞会,也会给对方分享一些日常。
她们什么都能聊,毕竟都被两个男人拉到了这个圈子里。
现在看起来,小宁就像已经完全嫁给了巩文乐一般,虽然没有名,过得却确实不错。
江一诺在今天之前都对自己和陈寅洲有如此乐观的预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小宁和巩文乐。
陈雅素同为女人,给她的忠告不假,但江一诺总觉得,当有另一对进度条比她还快的情侣冲在她前面的时候,她的内心总归还是安稳的。
就好像,他们的结局如果尚且良好,她也一样似的。
所以哪怕是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她也不太愿意小宁出什么差错。
谁知十几分钟过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玻璃被砸得咚咚作响,雾气也愈发浓重。
客厅就开了一盏暖色的小灯,江一诺盖着毯子蜷缩在柔软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那边传来响声。
好像有人进来了,那边传来窸窸窣窣换鞋换衣服的声音,但没有人说话。
江一诺穿了拖鞋从沙发上起来,一拐过弯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寅洲和小宁。
两个人都湿淋淋的,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记得陈寅洲是拿了雨伞出门的,可当下却连发丝都在滴水。
他此刻正垂眸,一言不发地看着低头站在一旁肩膀有些抽搐的小宁。
这么冷的天气,小宁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连衣长裙,外面罩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西装。
这个应该是陈寅洲给她的。
但是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都湿透了。
她孤零零地站在玄关口,顺着长发滑下来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她有着纤细脖颈和手臂,底下却连带着一个硕大的肚子,脚下一双月牙白色的女士平底皮鞋,已然沾满了泥泞,不知道独自在雨中走了多久。
她不和任何人说话,任由那水草一样的黑发遮住自己惨白的脸,生生像一个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女鬼。
小宁身上披着件黑色的外套,很大,也湿透了。
江一诺看了看她,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适合开口说话,毕竟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去寻陈寅洲。
谁知她刚走到陈寅洲身旁,要把他拉到一旁问话,他却轻扶着江一诺的胳膊把人推远:“我身上凉。”
江一诺乖乖往后退了两步,小声问道:“怎么啦?”
陈寅洲冲她轻轻摇头。
雨水被他甩了些在地板上。
等他朝小宁那边靠近了些,把黑色西装外套湿淋淋地拎在手里,虚扶了把小宁的手臂:“先上去换件衣服吧。”
小宁听见他这么说,这才换了鞋往前走了出去,跟着江一诺上了楼。
直到两个人走到二楼,她慢慢抬起头——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江一诺看清了小宁的脸。
才短短几周没见,小宁瘦得脸窄了两圈,显得眼睛下的眼袋更大了。
她的嘴唇干裂,目光呆滞,可眼圈却是红红的。
江一诺握住她的手,带她去了浴室里。
姑娘的手从上次温热软滑变成冰凉刺骨的,干巴巴的,手背上摸起来甚至还有些粗糙。
她让小宁坐在凳子上,帮小宁剥掉上衣和裤子,拿来干净的睡衣睡裤,又给浴缸里面放了水。
她这般细心的照顾,陈寅洲都不曾享受过。
“你先洗,沐浴露那些的都在旁边,我给你放好了。”江一诺出门前,只开了条缝隙,还故意打破僵局般给小宁眨眨眼,“随便洗多久都行,不舒服了记得喊我!”
小宁这时候才肯匆忙抬头说句话。
但是她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江一诺听不清那些细碎的语言,只能关门出去了。
做好这一切,她又风一阵刮到楼下,见楼下离玄关处最近的客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