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廷含笑看着他们,眼底带着深意。
永王和这位状元郎接连出列,说的话无非都是想要阻拦他,这二人都是太后一党,可以理解。
卫廷无所畏惧地道:“那又如何,太后那处我也会亲自去求。”
越是被人阻拦,他的态度就愈发坚定。
右侧有一位黑衣武将快速出列,却是对着皇帝高声道:“请皇上三思!”
卫廷回头,看清楚他是何人后。
眉心微微皱起,这人曾经是他的部下,二人私交不错,怎么他也出来跟自己唱反调。
更没成想的是,黑衣武将直接跪在卫廷身后。
武肃帝神情开始变得难以捉摸,声音冷寒地道:“吴波,你又要说什么?”
这年轻武将,勇气十足地放声喊道:“末将也想求娶纪家五姑娘!!”
他的母亲就是那日在赛场上拉着纪青梧胳膊不放手的夫人。
闻声,卫廷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
武肃帝的发冠动了一
下,玉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更令人“惊喜”的是,有卫廷打头,不少武将纷纷出列,都跪在了他身后。
口中无外乎都是说着要向皇帝求娶纪青梧。
一个人求也是求,索性之前在骑射比赛时,动了心思的全都站出来。
他们的母亲在纪府门口吃了闭门羹,这些人就干脆求到皇上面前,排起了队。
武肃帝冷眼看着殿中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人,很快殿中央就跪了不少臣子。
这种场面,除了上次皇帝惩治贪墨案,还从未有过。
但上次是满殿落针可闻,岌岌可危,现在是乌央乌央地乱了套。
武肃帝眸子深寒地扫过他们一位一位的脸。
很好,一共一十八位。
几位武将本来还梗着脖子较劲,忽而感觉厚重官服像是透风一般,脖颈处阴森森的发冷,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悄然抬头向上望去,发觉皇帝的眼神比卫将军还要慑人。
这场面,任谁也没想到。
饶是卫廷这种处事不惊的人,也没预料到有这么多觊觎纪青梧的男人。
本来,他以为求赐婚这事,只要皇帝点头就可,现在的情况却变得越来越复杂。
卫廷的嘴角再也扬不起来。
这女人在北境使尽浑身解数勾引他,却半途而废,突然消失。
现如今,被纪家认回,回了临安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惹来这么多野男人。
她真是每时每刻都没闲着!
直到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朽也出列,卫廷还能勉强维持的正常表情,终于开始崩裂。
他眼底翻腾的情绪强烈了许多,垂着的手紧紧攥成拳。
这白发老头笑着道:“多年未见卫廷将军了。”
卫廷转头细看一眼,才认出这是李大学士,倒是老了不少。
他语气不善地道:“我未曾听闻李老夫人驾鹤西去的消息,李大人也想娶新妇?也要来同本将争一争?”
李大学士摇头晃脑,语速慢悠悠地道:“卫将军羞煞老臣了,不是老臣,是老臣有一子,心悦纪五小姐,老臣是为了三子李曙明来求…….”
“够了!”
殿中御座上的皇帝终于发话。
朝堂上重归宁静,沉闷的环境中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武肃帝捏着眉心,似不胜其烦,道:“这位纪五小姐,你们都想求,但是给了哪家,都会伤了你们的情谊,此事不要再提。”
这是哪家都不能求到这位纪小姐嫁的意思。
卫廷狭长的眼睛闪光,他开口道:“皇上,末将与他们不同。”
武肃帝顿了顿:“如何不同?”
卫廷直起腰板,道:“不同之处就在于,纪五小姐一直心悦于我,她的夫婿就该是我。”
武肃帝语气无甚波澜地道:“镇北将军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卫廷听出了皇帝的威胁之意,但他既然开了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末将所言都是事实,五年前,还流落在外的纪小姐用纪五的名字,在北境的军营中做军医,末将营内的将士们都识得她。”
跪地的其他人没想到纪青梧还有这样的过往,只以为她一直流落在乡野。
武肃帝瞳孔紧缩,眸底彻底失去了温度。
卫廷就像得胜之人一般,嘴角笑意再次浮现。
“当时,纪五小姐一心恋慕末将,有不少证人都可以证实此事。”
“对了,她曾经为我写过数十封情意绵绵的书信,这信件本将还随身带着一封,可以给诸位看看。”
第165章
情书诉衷肠,陛下息怒
卫廷从怀中拿出一封起了毛边的泛黄纸张,一看就是保存时日已久。
永王第一个抢了过来。
“卫廷将军莫不是在说笑,本王表妹可不是那等轻浮的人。”
说纪青梧心狠手辣他都敢信,可要是说她轻佻放荡,他可不信。
永王看了几眼,起初表情还算正常。
但眼睛不知道扫到了什么,纵情欢场的永王浑身抖了下,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张四寸余的浣花笺,在想求娶纪青梧的十几人手中开始流转,大家看后表情如出一辙,流露着怪异之色。
这信笺不知为何,也流到了站在一边的陆倦手中。
他低头瞧了一眼,就知道这字是纪青梧所写,他曾见过五妹给青容开的药方,她的字迹很难评。
简单来说,就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在心内默读:将军临戎马,愿作君旁月,月明千里路,梦中共此生,携手共赏花前月,莫负韶华醉清风。
这是句诉衷肠的情诗,只是这还不足以让众人都面露奇怪反应。
陆倦的视线上移,捏着浣花笺的手顿住。
这纸的顶部,有一颗嫣红饱满的桃心。
虽有些许褪色,但还是能看得出,是女子的唇印叠合而成。
这等耽于情爱的女子巧思,还真是没听过,也没见过。
最后,黎承训接了过来,待看完后,持着笏板的手不自然地收紧。
他心思转得快,想到了什么,皱眉发问:“纪五小姐的孩子,是卫将军的?”
这次轮到卫廷的面容闪过古怪,他绷紧下巴,努力保持风度笑着点头。
“黎大人所料不错,那孩子是我的。”
卫廷补充道:“我们早有情谊,但当时战乱四起,并不是娶妻的好时机。”
在他身后的吴波,皱着眉毛道:“可纪小姐为何说她原先的夫婿已经死了,若是和将军所说一致,你们感情深厚,她为何跑到南楚的小镇上生活?”
卫廷后槽牙紧了紧,道:“这是我二人的私事,本将不想对外人说。”
见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开始争论。
身着黑色衮服的武肃帝直接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台,步伐又缓又重,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
霎时间,帝王威仪震慑住全场,大家都止住话音,低头不敢再言语。
武肃帝走到他们近前,垂眼看着跪在殿中这两排的人。
那森冷的视线对于这些人来说,宛若乌云压顶。
站在左侧的陆倦,在暗中挪了挪位置,想要离皇帝远些,以免被无辜波及到。
但这次,武肃帝的怒火甚大,声音也高了不少。
“你们当金銮殿是什么!是月老的香火殿吗!”
面对皇帝震怒,满殿的臣工皆跪了下来。
众人高呼:“求陛下息怒!”
武肃帝瞥见被卫廷捏在手中的信笺,挺拔身影似有片刻摇晃。
“求娶纪小姐,都来求朕做什么,去求她。”
留下这句话后,皇帝就一脸怒容,甩着袍袖大步离开。
李渝宗小跑着跟在皇帝身后,路过陆倦的时候,还对他甩了个眼神。
陆倦缓缓起身,当做未看到,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卫廷他劝不动,皇帝他更不敢惹。
但是得赶紧给五妹放个消息…….
在一旁当看客的朝臣,等武肃帝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小心地拍着胸口站起来。
心中纳闷,皇上不是会无故发脾气的人,为何方才皇上比被截胡的卫将军还要气愤?
*
早朝散了有一阵子。
一无所知的纪青梧,还坐在酒楼中的包房中,见米振川请来的几个婆子。
有一个姓孙的婆子她很满意,正是曾在卫家做过活的那位。
纪青梧把手中的牌子递给她,道:“孙嬷嬷,按照进度安排,下个月就可以来医馆做事,你先把家中的事情安顿好。”
她刚说完,就见到乔氏身边的小厮出现在门口。
“五小姐,你快回家一趟,大夫人找您。”
乔氏急急地把她唤回家中,是为了什么?纪青梧不敢耽搁,把剩下的事情交待给米掌柜,就跟着小厮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