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梧回身就见她清醒过来:“正好,我把被褥给你铺好。”
春花连忙道:“我,我自己来,怎么能让您帮我…….”
纪青梧道:“你不用起来,现在需要多休息,你往旁边躺一躺就行。”
在铺床的时候,纪青梧与她讲了她们所在何处。
春花惊慌道:“我的孩子,还有峰哥在哪儿?孩子们还那么小,不在我身边,哭闹怎么是好。”
焦正峰不知被匪寇关押在何处,他们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春花了解自家男人,他就是个粗人,笨手笨脚的,定是照看不好婴儿的。
纪青梧安抚道:“你先别急,车队的人应该都被关在一起,里边也有不少生养过孩子的妇人,再不济,还有我的妹子在,不会不管他们的。”
春花知道着急也于事无补,但孩子们不在她身边,她还是担心。
纪青梧将褥子铺得整齐,拉过棉被为她盖好。
随后,她的手探进了被褥之中,春花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纪青梧道:“嗯,有奶水,是好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春花郝然地点点头,她还没被除了自家男人外的摸过胸。
作为妇科医者,纪青梧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有些奶水不畅的,她还为其施过针。
纪青梧收回查探的手,神情自然地道:“让我想想办法,把孩子送回你身边喂养。”
春花已经从纪青梧的举止中感受到,她对女子的生产之事极为熟络,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问道:“恩人,您在临安是做什么的?有这门好手艺,为什么还要跟着车队,来这地方来吃苦。”
纪青梧道:“别叫我恩人,我看你和我妹子差不多大,你也叫我五嫂吧。”
来到了匪窝,纪青梧更要掩藏好自己的身份。
她垂下眼,张口就道:“我不是临安城里的,是郊外的菜农,至于我为什么精通生产之术,没有别的原因,生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春花露出诧异的表情,这恩人看起来如此年轻,没想到已经做了不少孩子的娘了。
“小嫂子生了几个孩子?”
纪青梧捏了捏小手指,一本正经地道:“唔,七个了,大的那个已经能帮我种菜了。”
春花信以为真,点头道:“有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嫂子也舍得离开家来陇洲。”
纪青梧眸光微微暗淡。
她现在是舍得了孩子,不仅没套着“郎”,在路上就被一群山匪给劫走了。
她得想办法自救,还要把这事儿给瞒下来。
要是被赵明琰知道自己不仅千方百计避开暗卫,还涉了险被掳走…….
想到此处,纪青梧的脸都皱了起来。
不行,她得尽快从匪窝出去!
春花
见她神色,以为自己的话令她心中难受,哪儿有娘亲不牵挂孩子的。
“小嫂子,都是我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你别太担心。”
春花看了眼门外,低声道:“这群土匪们截的可是临安大人物的车队,肯定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纪青梧挑眉问道:“临安的大人物?”
她倒是不知,这车队是何家的,只知道是要前往陇洲。
临安还有哪家大人物是她不知道的?
春花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说给纪青梧听。
“这可是咱们北黎庆云公主的车队,这三十余辆马车上的东西,都是公主的东西。”
纪青梧目光落在红瓷盆上,这么大阵仗,确实像是庆云的手笔。
五日前,庆云就已随黎承训外任,先到了陇洲。
纪长霖为自己寻的车队,原来是公主府发出的。
长兄也是费了心思的,敢动公主车马的人,还是在少数,按理来说是最安全的。
庆云公主的脾气,不点火都会自炸。
但这群匪寇如此明目张胆,是不是太过嚣张?
春花道:“要是庆云公主知道此事,她一定会派官兵来追回的。”
纪青梧心中刚松了口气,听到春花这句话又提了起来。
对了,怪异之处就在于此。
纪青梧轻微地摇了摇头。
春花道:“小嫂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纪青梧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第406章
你凶我!孩子是谁的?
纪青梧道:“我相信你,只是,现在西缙在与我们打仗,陇洲离北境又只有几百里,州官恐怕没空管我们这边。”
如果纪青梧没记错的话,纪长霖的那幅地图上显示,陇洲是军中粮草的后备地。
但接连几年闹蝗灾,粮食减产,北境军营的粮草改为从西南边的攸州供给。
已经切断了与北境的联系。
陇洲现在是个是非之地,苏峰岳残余在此的同党众多,这也是黎承训要去陇洲做官的原因。
他是带着皇命去的,为的就是清除异己。
苏峰岳与西缙通敌,陇洲的官员难说与北黎是一条心。
所以,这些州府的小兵,会不会听命于庆云公主,还未可知。
与其把希望寄托于被人救,还不如自己先想办法。
但在此之前,纪青梧还有个疑惑之处,要尽快证实,不过得等后半夜,她与四海会面后再说。
春花失望地道:“也对,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多活一天算一天。”
纪青梧刚想说不必这么悲观,门被人一脚踹开。
小匪寇又来了,嘴中叼了个烟叶,道:“我们当家的和夫人都要过来,你们俩赶紧收拾收拾,在门口等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纪青梧只能扶起春花,两人在门边站着。
没过多久,就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被拥簇着的,盛装打扮的美丽妇人。
这女子的衣裳是用上好的绫罗,腹部高高隆起,应离生产之日近了。
她露出皮肤的地方,都戴了金玉饰物,但不显得媚俗,反而更衬得她华贵富丽。
纪青梧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两弯柳叶吊梢眉中间,她还点了姣棠花钿。
她收回视线,垂首看向地面。
纪青梧能认出这个花钿,也是因为她前几日在医馆闲来无事,看见纪青容作了此打扮,才知道这妆容是如今临安最为时兴的。
她心中愈发奇怪,在离临安十万八千里的山沟中,这位“夫人”可以知晓临安之事,当真不可小觑。
胡烈也随着她一道来了。
“把乳娘叫出来,给夫人看看。”
契佩瑶没进屋中,而是在门口摆了一张美人榻,她懒懒地倚靠在上头。
她的身后站着一大帮黑风寨的手下,胡烈立在她身边,看着极有派头。
契佩瑶抚了下发丝,丹唇启开:“站出来让我瞧瞧。”
春花往前走了两步,小腿还在发抖。
小匪寇点头哈腰,比对胡烈还要态度恭谨,说道:“夫人,您看看,这模样生得干净,长得匀称,又是刚生完孩子的,第一口奶还留着,正适合夫人的要求。”
契佩瑶觑他一眼,将他看的心虚地低下头。
她望着指甲上艳丽的蔻丹,道:“这么胆小,要是我的孩儿喝了她的奶水,是不是会变得胆小如鼠?”
小匪寇:“这,这不能吧,这妇人刚生产完,也许是体虚才腿抖。”
契佩瑶抬了抬手,道:“我看着没眼缘,再找一个。”
胡烈急急地道:“哎呦,姑奶奶!上个月抓来的三个,你也不满意,不是挑人家太胖太瘦,就是挑人家的奶水,最后都扔后山了。”
契佩瑶用手指指着他的脸,蹙眉委屈道:“你凶我。”
这三个字威力极大,胡烈立马闭上了嘴,因为他知道这话之后会跟着什么样的作天作地。
“好好好,我都听夫人的。”
小匪寇见胡烈败下阵来,吩咐人将这不入夫人眼睛的奶娘拉走。
“你们把她拉下去,扔到后山上自生自灭吧。”
春花的脚软了,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们。
纪青梧出声道:“不会。”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躺在美人榻的契佩瑶听见。
她用手托着腮,道:“你说什么?”
纪青梧道:“我说不会,奶水不会影响孩子的性格。”
契佩瑶的柳叶眉一扬:“这人是谁?”
小匪寇道:“夫人,这是给您寻回来的稳婆。”
“这么年轻?”
契佩瑶的视线扫遍她的全身,纪青梧就这么任她看着,一动未动,连呼吸都没有乱过。
契佩瑶点头,满意地道:“这个好,稳婆就要沉稳的才好,慌里慌张的小家子气的,我才不要。”
春花身子抖得像筛糠,纪青梧又开口道:“夫人,还有喝羊奶和牛奶长大的,也没有像动物一样咩咩或者哞哞叫,还是在说人话,可见是不会影响到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