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嗑瓜子吹风的大姐半眯着眼。
好几个早起的村民背着货物放到旅店门口。
她也不管不问,只偷闲的靠在躺椅上休憩。
我拿着相机从她身边路过,刚刚走过去没两秒。
大姐直接从躺椅上摔了下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你动房间里面的东西了?”
扣宝石算动东西吗?
我提高音量恼怒道:
“动没动关你屁事,你自已店里有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不能出去。”
大姐想要拉我的手,犹豫了半天,最后用蒲扇拍了下我的相机:
“你现在马上离开巴彦山。”
我勃然大怒:“好你个黑店,我刚住下来就想赶我走,信不信我上消协告你!”
“你!”
大姐气不打一处,干脆直接抱着蒲扇躺了回去,不再和我说话。
我懒得搭理她,直接翻出地图准备进山。
开玩笑,她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敢叫我离开。
我千辛万苦进了巴彦山。
不拍出我想要的宣传片,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走。
山脉比人苏醒的早。
我顺着蜿蜒的山路走了一路,周围的树木愈发茂密。
鸟雀虫鸣,自嘈杂收于寂静。
手机导航的信号逐渐消失。
我停住了脚步,忽然感觉自已可能迷路了。
深山里迷路不是件好事。
耽误时间不说,要是遇见极端天气,我小命都得交代在这。
智能导航仪的定位系统还能用。
我找了块树荫蹲着,刚准备摸索一下,就听见有人爬树的动静。
“oi,小鬼,你知道苗寨怎么走吗?”
从树上呲溜下来的小男生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
他身上穿着蓝染黑布做成的短打,脖子上戴着一圈银项圈。
刚刚我听见的银环碰撞声。
估计就是他脖子上的项圈发出来的。
他戒备的看着我,以一口方言味浓重的普通话磕磕巴巴道:
“外地人,不能进苗寨。”
“我是来拍宣传片的,宣传片你知道吗?拍完以后会有很多人来看你们,帮你们搞建设的。”
“不,不需要。”
我有点恼火。
从我到巴彦山以来,遇到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莫名其妙的民宿大姐,油盐不进的小破孩。
沾染点寨子的东西难道就那么神吗?
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了。
越不让我进,我越要进。
我倒要看看能有多邪门。
第55章 :天生尤物
我放缓了语气道:
“我不是坏人,你带我进苗寨,我给你五百酬劳费,我拍两张照片就走,绝对不逗留。”
我从兜里翻出几张钞票,卷起来塞到男孩手里:
“你叫什么名字?”
“布峰。”
五百块对普通人家的小孩来说不算多。
布峰除了脖子上一圈的银饰以外。
袖口衣角全都是磨损陈旧的痕迹。
他不到六点就进山爬树掏鸟蛋,身后的箩筐里都是捡回来的菌子蘑菇。
我估计他在家里并不受宠。
手里应该没多少零用钱。
果然,在看到钱以后,布峰犹豫了很久,最后咬牙道:
“拍完就走?”
我面不改色的忽悠:“拍完就走。”
布峰背着筐在前面走。
我在后面托着他的筐子,帮他减轻压力。
他不自然道:“不用帮我。”
“看到你就想起我弟弟了,搭把手的事。”
“你有弟弟?”
“有。”我道,“和你一样大,在上初中。”
“哦。”
布峰道:“进寨子以后,不能接苗男给的酒,不能随便碰晾晒的东西,不要和任何人说话,拍完我会送你出来,你在门口等我。”
“我想说话也没人愿意搭理我啊,你放心吧,我就拍几张照片,不会有事的。”
苗寨的吊脚楼泛青古朴。
时不时有苗男晾晒染布。
靓蓝色的扎染布料,散发着一股天然植物的香味。
我看着他们独特的服饰和平淡的脸,颇有几分提不起劲。
魔都的男人是现实了点,但是好歹长的帅。
这里的男人个个眼神麻木,表情呆滞。
原本八分的相貌,都被生活磋磨成了五分。
身边再跟上几个蹦蹦跳跳的孩子。
魅力更是直跌到两三分。
“你们寨子不让外人进来,里面的人能出去么?”
“为什么要出去?”
布峰一脸不解:“只有女人可以出去交换物品。”
只有女人可以出去交换物品。
怪不得之前大巴车上穿着苗服的都是女人。
我道:“你长这么大都没出去过吗?你们寨子里有专门的学校?”
“没出去过。”
布峰小声道:“阿爸说寨子是我们的根,我们生于此守于此,离开寨子的人会遭报应的。”
“那要是有人爱上了外来人,想要外出婚配都不行吗?”
布峰停下了脚步,浑圆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
“不能出去的,寨子里的人是不能离开的。”
这小孩怎么跟个人机一样说话,看起来怪吓人的。
我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把,翻出相机准备记录一下沿途的特色建筑。
正式拍摄前需要做好分镜头脚本。
我能不能拍到是一回事,做好准备才能防范于未然。
布峰送我进了苗寨后,背着沉重的背筐转身离去。
他走的实在太快。
我刚从包里把相机拿出来,再抬头时就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小屁孩腿脚挺快的,估计平时没少在山里疯玩。
我独自一人穿梭在吊脚楼间,看着高高的门槛和古朴的雕花木窗。
镜头里记录的除了特色建筑以外。
逐渐的朝着每家每户门口悬挂的蓝染布进发。
特殊的布绣工艺,让上面的丝线栩栩如生。
颜色浮于表层,仿佛轻而易举的就能抓住一抹靓蓝。
我敢担保这份工艺绝对出自布绣传承人之手。
“姐,我想问一下,你知道木乔家在哪吗?做布绣的木乔。”
被我抓住询问的大姐手里拿着一杆烟枪。
她沉默的将底端发黑的烟枪朝地上敲了敲,发音古怪道:
“你身上有琉青的味道,你是来找他的?”
又是味道。
难道我在民宿里拆的不是盒子。
而是某种新时代强力香氛。
堪比柠檬味洁厕灵的强悍留香神器?
我懒得管她把我错认成了谁,只要她愿意和我说话就行。
我将沾染了香味的手敞开来,笑道:
“对,我是他的朋友,但是我今天不是来找他的,你认识木乔吗?”
大姐眼珠子动了一下,用烟枪的尾部给我指路。
“直走?”
大姐不说话了,低着头给烟枪加烟丝。
骟。
装什么高冷。
我都没装,她们倒是先装上了。
我颇为不满地快步向前,打算趁着日落之前赶紧找到木乔沟通拍摄。
吊脚楼极其的密集,几乎每间隔一两米就会有新的房间。
我按照大姐指的路一路往前走。
直接顺着吊脚楼走进了一条更深的沟壑里,最深处只有一扇石制的门。
门上没有悬挂任何布料。
石头门光滑平整,边缘微微有一块凸起的缝隙。
怎么这么独特?
看着就像是隐居高人住的地方。
我心里的期待拉满,礼貌性地在石头门上敲了两下以后。
见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干脆一咬牙直接推开了一条门缝。
本来他的门就是开的。
我就在门口看看,再怎么样也不算是我失礼。
窗户上悬挂着大片的干花。
瓶瓶罐罐和木质的小盒子,几乎堆满了整个房间。
我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布绣的传承人,房间里怎么可能没有纺织工具。
难道敲错门了?
铃铛的声音清亮急促,仿佛敲击在心口一般的让人心神俱乱。
我搭在石门上的手被冰凉的手掌包裹。
银环束缚的长发垂落在青年的脸侧,他嗓音低柔道:
“外来人。”
我怔怔的望着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动的滋味。
青年乌黑的长发被蛇形银饰缠绕。
蛇首的部位顺着他雪白脖颈一路蜿蜒。
和寨子里便于行动的苗服不同。
他身上的苗服更为繁复,收窄的腰身被银饰束缚住,铃铛在腰间晃动。
如果做更为激烈的动作,摇曳的铃铛恐怕会嘈杂如玉盘落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