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楼婈婈一眨不眨看着了好久,直想,姐姐杀我!
楼婈婈摆摆手,星星眼看她:“没事儿没事儿。”
确认她只是受了些刮伤,月心点头,转眸看向正查看死尸的薛子义。
“果然是他们!”
良久,似是看到什么,薛子义眉心一皱。
“竟追来了这。”月心心领神会道。
楼婈婈听了心怪,正当之时,穆蔚生忽然走过去,蹲下,从死尸体内拔出飞镖,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那飞镖不及半掌,镖刃刁钻古怪,沾着血肉,透着股浓浓的腥血气,难闻至极。
“这只飞镖是阁下的?”薛子义问。
穆蔚生神色自若:“不小心丢的罢了。”
闻言,薛子义星眸闪过一丝愕然。
他和月心蛰伏已久,本以为此人坐视不理,却不想他出手了。
还这么利落,隐秘。
他是何人?出自何派?为何先前从未听闻?
阳光划过镖刃,楼婈婈抬眸看了眼穆蔚生,这才知道误会穆蔚生了。
晨阳洒在大地,风带着秋的气息拂过,一切都静悄悄的。
可忽的,远处传来一阵躁动。
“打起来了!”
“岁月客栈打起来了!”
这话瞬间就吸引人的注意,尤其是薛子义。
他此行前来便是为了寻老掌门故友铁掌罗刹尧左,听老掌门说,他们曾经有过约定,若有朝一日忽然要见他,就到岁月客栈。
所以一听闻这个动静,他就擎步朝那赶去了。
忽然一个急态,月心也不打算旁观。至于楼婈婈就更不必说了,关键剧情点本就在岁月客栈,现下显然是到了时机啊!
两人轻功极快,一下飞了过去,她便兴奋地小跑跟上。
可他忘了,身后还有一人。
“姑娘回客栈可是有急事?”
身后响起一道透彻的声音,清泠泠的,没有一丝温度。余光里,那张平静的漆眸微沉,晨光熹微,穆蔚生紧紧盯着她,不知想着什么。
那眼神远远看去很怪,但一时又说不清何处古怪。
彼时有急事的楼婈婈没太放心里,草草回道:“稍等!我等会再给你说——”
话音落地,忙追去了。
身后良久没了动静,晨阳暖人,楼婈婈回眸一瞥。
可谁想到……
只这一眼,有风忽然凛冽,原本离她几里远的穆蔚生忽如鬼魅般,闪身到了眼前。到了眼前,人淡淡笑了下:“楼姑娘想试试轻功否?”
秋风叶落,眸瞳轻荡。
楼婈婈步履一顿,迟钝地想拒绝。
然而,来不及反应。
一道巨力已将她拎了起来,嗡”地一声,她头脑一片空白。
若是几秒前的楼婈婈或许还会憧憬一下飞起来的感觉,但当她真正体验后就猛然觉得:地面真好!
“好晕啊,”楼婈婈道:“我想下去,能让我下去么?”
第6章
穆蔚生答应了她的请求,用的却是直接松手的方式。结果毫不意外,她被摔了个狗啃泥,手和膝盖都蹭破了大片皮,隐隐还要流血。
“穆蔚生!你是不是故意的!”
误会他的愧疚感消失殆尽,楼婈婈睫毛微微颤抖,抬眼,忽见他直接走了,更愤怒了。
这几日她对他又是送温暖又是各种关心,确信没得罪过他。
这算什么?
大魔王!
楼婈婈朝空气挥拳。
简直是恩将仇报的大魔王!
忍住,忍住。
还要攻略呢,她这样告诉自己。
.
楼婈婈这边刚捂着膝盖起来,不远处书坊间的宁静彻底炸了。
这些燥乱的动静,促的她疼痛也暂时忘却几分,忙赶了过去。少时,她终于逆着人流到了岁月客栈附近,刚想冲进去看是何情况。
偏是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
抬眸一看,那人脸生得丰满,黑中透着健康的褐红,原是客栈的小厮阿福。
阿福见她这时过来,圆眸不解:“乱起来了,楼姑娘莫要再去了。”
几日偶尔闲谈,阿福早将楼婈婈当作异性朋友,于是眼见她忽然朝着事乱里奔就要劝她。
里头的阵仗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来人长得各个彪壮吓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像他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此时闯进,稍稍不慎,脑袋可能就丢了。
楼婈婈看着他真情实意的流露,抽出手臂,安慰道:“没事的,我很快就出来。”
“里头究竟有甚,若是为了金银姑娘可千万不要犯昏,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可什么都没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现在是人形bug ,不是怕死不怕死的问题。
她得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对了。
楼婈婈做个手势,阿福眉心一抬,下意识凑了过去,终于明白她为何执意要进去了。
原是担心心上人啊,怪不得。
“要保密哦。”她眨眼轻笑。
保密自然是没问题,是矣,阿福再三叮嘱几句,这才道:“姑娘且去,我去城南先将消息知会县长去。”
“好。”
.
岁月客栈很乱,对比之前,甚至称得上惨不忍睹。
那些由桃楸木做的结构细匀,耐腐且不易变形的上好桌椅,像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伤害,碎成块状儿废料。那些原先挂在大堂壁上的饮茶图和山水字画也全都掉在地上,烂的烂,残的残。
目之所及,黑衣人总共有四,使刀使鞭使针各种的都有。战况胶着,楼婈婈一眼锁定男女主。只是看了又看,毫未见到穆蔚生半点儿踪迹。
她明明看见他是朝岁月客栈方向来的,难道没进来?
*
阿福尽力朝着县府那赶去。
岁月客栈的东家暂时远游,在他眼里,县长德高望重,手下能人异士多且还和他家正远游的东家关系匪浅,定能稳住乱局。
这么想着,他两腿倒腾的更快了。
可忽的,有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身量颀长,泼墨般的头发仅由一根发带半束着,着着淡白长袍,虽未见着正脸,可周身散来的矜贵清冷气质,立马让他确定了来人。
“郎君怎的在这?”阿福对穆蔚生印象深刻,着实是他太引人注目了。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他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生得那般好看,也怪不得镇里的姑娘们对他念念不忘,费劲了心力也要来客栈偷偷看他一眼呢。
“在下有一事不解。”他说,“阁下可愿解惑?”
阿福一听这句阁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即问:“郎君想问甚?若是阿福知晓,定知无不言。”
众所周知,客栈除了打尖儿住店,收集信息也是一等一的强。阿福自小跟着东家,算算时间已有二十余年,说句客栈小灵通半点儿不夸张。
就在这样自信的心理下,他甚至饱含期待等着对方的问题。
“与我同行的那位姑娘同你说了什么?”
微沉的声音飘进耳里,阿福身子一僵,瞬间像只鹌鹑一样,失去了所有手段。
他何时听到了?!!
*
“你刚刚去哪了?”楼婈婈愕然看着身后来人。
“解个惑事,”他轻笑一声。
“那解决了吗?”
穆蔚生身子微不可察顿了一下。
“解决了。”他说。
穆蔚生自认楼婈婈说的没错。
他的确是个无心无情之人,从前是,现在也是。人命在他眼里如同草芥,他待自己况且如此,又何谈在意他人生死。所以,当有人试图用一个女子来威胁他,他是不屑的。
可他不知道,少女对生的渴望那么浓郁,为了活,竟连相公和有孕在身这样的谎话也说得出口。
她似乎总会让他感到意料。
譬如,乱葬岗里仅是一阵小小的动静就能吓哭她,明明是如此惧怕,她却硬生生呆了许久,只因那句,担心他。譬如,她会不经意抓住他的手,再诚心对他说道歉,譬如她害怕药膳苦,特意准备了甜蜜饯。譬如……她梦呓还念着他。
一桩桩一件件,困惑的感觉缠绕在他心里许久,令他辗转难眠,心生不安。
因为这些不解,他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她与其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死在他的手里。他不会像男人那样架着刀折磨她,他会给她个痛快,如此,他解开了疑惑,她得了最后的体面,岂不两全其美?
他本以为那些惑然会在心里待上许久,可忽然有人给了他答案。
那个客栈小厮说,她喜欢他。
他是她的心上人。
一切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突破的口子——她如此待他,不为别的,只因她喜欢他。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喜欢一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他这一生怕是不会有这种感觉。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