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楠用自己的长子换去了进入黄泉的机会,然后在三生石上看见了完整的蓄养黄泉的方法,之后他开始这么向外界解释自己的家庭——老婆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跑了,可怜他找个老婆多不容易!爷爷犯病走失了,可怜老人家怕是凶多吉少拉!老爹为了野女人离家出走了,可怜他往后没有爹了!随后他回过味来,献祭这事不能光靠自家人,他得找一些替补。
郑院长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郑楠一看见慈泰养护院,就如同饿狼看见了羊群,但又想不出什么强取豪夺的办法,只能弄傻了亲妈埋伏进去,准备伺机而动,之后张疆出现,给他创造了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养护院里这些可以随用随取的“钥匙”珍贵得很,用来蓄养黄泉有些浪费,喂养骷髅蝶其实不需要知道受害者的所在地,只要人在紫城就够了,刚好赵院长给他留下了一个私密APP,正适合用来筛选猎物,他假装算命套取他们的信息,了解他们的社会关系,然后选一些社会支撑薄弱的猎物下手,这些人即便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刨根问底,司奕几个人早已经成了骷髅蝶的食物。
在三生石上写字太危险,他可不想继续受伤,所以隔三差五,还会抓一些社会边缘的倒霉鬼下去给他打工,艾小玲便是因此被骗进黄泉。
路潇听他讲述完,记住了藏匿血衣的地点,然后问还有谁知道销金窟的秘密,郑楠摇摇头,他已经把自己的独苗献祭给了黄泉,他死之后,郑邑长子这一支就算断绝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答应放我出去的。”
“当然。”路潇把手里的水瓶扔给他,“请便。”
郑楠下意识接住水瓶,立刻知道了她的想法,狠狠地瞪着她并破口大骂起来。
路潇不为所动,单是冷漠地盯着他。
经过长久而无果的对抗、挣扎、祈求之后,他干脆跪坐下去,用手指摆弄着腹部伤口裸露的肠子,沉默片刻,认命般拧开了水瓶。净水从头浇下,沾湿了他枯槁的身体,像是海绵泡进水里一样给皮肤带来了些许光泽。
而后空寂的走廊里忽然吹起一股森冷的风,郑楠打了个颤,低下头,只见身下水滩里悠悠钻出了一只诡异的黑色人形,那黑色人形自下而上吞噬着他,郑楠一时紧张,竟想和黑影比划两下,结果当然是一拳打进了空气里,骷髅蝶缓缓张开双翼包住了郑楠,他惨叫失声,脆弱的肉|体如同落进硫酸池一样慢慢褪去了血肉,化为了白骨,而后白骨又化为焦黑的液体,一滴不落地消失在了骷髅蝶纯黑的内翼之中,当他完全进入黑暗后,骷髅蝶也重新钻回了黄泉。
走廊里再无声息,只余下地面上的一泼净水而已。
走廊门窗重现,阳光照进来,路潇对外面的挖掘机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工作了。
此间事了,路潇也要回青城了,她没有急着要见的人,大可不必像米染一样着急。
紫城到青城之间,最近新开了一趟旅游观光路线。
这趟火车经过改造,车窗远比普通列车要大,车身也比普通列车要宽,全列包厢,独立卫浴,不设硬座,整条路线用两天时间慢速曲折地穿过紫城与青城之间的大片原始森林,沿途山环水绕,风光秀美,四季都有不同的风景。
观光路线一票难求,路潇买票的时候竟意外看到这趟旅程有两张余票,于是果断下单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打开手机订票的前一分钟,紫城市城建局某位工程师突然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要他暂停假期,立刻归岗参与紫城放射垃圾填埋场的设计规划,工程师只能一面诅咒着害他加班的坏人,一面把宝贵的车票让给了坏人本人。
翌日,火车站贵宾厅里,路潇闲闲地看着远处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那人阴云罩顶,似是近来要遭霉运,她正思考要不要好心提点他几句,下一秒男人感受到注视转回头,四目相对,他忽然惊喜地走向了路潇。
“你是路潇吗?”
路潇皱了下眉,也察觉男人有些眼熟:“你好,你认识我?”
“竟然真的是你啊!我们是蓝城中学的同学,我叫徐辉。”
路潇一向人情淡薄,大学毕业才几月而已,她就已经不再和大学同学联系了,何况初中*同学呢?
于是她客气地说:“我们不是同一个班的吧?”
“我是你隔壁班的,那时候整天见识你的丰功伟绩,对你印象可太深了!”
徐辉自然地坐下与她攀谈起来,一来二去,路潇知道他正是受了自己的刺激才上了体校,如今在一家散打俱乐部做教练,这次出门,是想寻找两个月前不告而别的女朋友。
联想到他头顶阴云,路潇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找到她做坏事吧?”
“我是那种人吗?”徐辉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别说我了,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么……我的职业就比较神秘了。”路潇用眼神挑了对面的冼云泽,“反正我当前的主要任务是照顾这个小祖宗。”
冼云泽始终低头玩着手机,不曾参与他们的聊天,此时听路潇这么说,竟然点头应下了:“嗯!”
从徐辉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冼云泽的手机屏幕,他正在玩看图猜成语。
画面上有一架天平,天平下端的盘子里写着8,天平上端的盘子里写着7,图画的下面有ABCD4个选项,分别是朝三暮四,十拿九稳,一五一十,七上八下,然而这种幼儿园水准的猜成语游戏,他却连连猜错三回,最后一次才点中了正确选项,然后他迷惑不解地皱起眉头,居然把七上八下粘贴进浏览器,开始搜索成语含义。
徐辉心中暗想,这个男人一身名牌,相貌异常英俊,但脑子好像不大好使——又有钱又好看而且还弱智,这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或许可以把"儿"字去掉,这就是地主家的傻子吧?
那路潇算什么?保姆?幼师?后妈?
徐辉觉得哪个身份都问不出口,客气几句后赶快溜了。
路潇看着他去往进站口的身影,默默把他要去找女朋友这件事记下了,她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92章
观光专列鸣响汽笛,全速开出了车站,列车长温柔地播报起旅行欢迎语,随时间推移,车窗外的建筑越来越低,越来越稀疏,最终钢铁的巨兽一头撞进了自然的怀抱里,然后悠悠放缓了速度,动态模糊的山峦和巨木随之清晰起来,呈现出油画般的青绿色调。
路潇拉下车窗,芬芳的木香和清冷的空气涌入,涤净了她身上残余的城市躁动。
她脱下外套,挂到门后的衣钩上,顺手抚平了旁边衣架上冼云泽的风衣袖子,不想袖口忽然动了动,呼啦啦飞出一只小麻雀,路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如今她已经习惯冼云泽身上掉出各种各样的动物了,心态之平静,恰如主人看见自己的猫用昆虫在枕头边堆金字塔。
麻雀天性自由,极难驯化,强行抓捕还会应激致死,但这只小麻雀却乖乖落在了冼云泽的胸口,肆无忌惮地啄弄着他的衬衫扣子。
冼云泽仰面躺在包厢的双人床上,认真端详着手中的邀请函,观光专列的车票套装包括一只精美的礼盒,盒子里有一个旅游专列的拼装模型,还有两张立体烫金的对开式邀请函,邀请函上印有乘客信息和旅游专列的介绍,标准车票则作为附件插在邀请函内页的卡纸开窗里。
冼云泽抚摸着邀请函上的备注,口中念念自语:“情侣,我们是情侣。”
路潇买票时为了抢占先机,把所有选项填了默认项,于是两人票面上的关系就成了情侣,这个小小的无心之举让冼云泽从拿到票后开心到现在。
路潇走来床边,站在他头顶前方,两手撑住他的头侧俯下身:“值得这么高兴??
“嗯!”冼云泽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按向自己,索得一个轻柔的亲吻,然后欢欣地表白,“喜欢你!”
路潇不由微笑,安静观赏了一会儿他的模样,还真是一张怎样打扮都不会难看的脸,这般容貌如果长在普通人的身上,甚至可能招来祸端,看得心软,她忍不住又亲了冼云泽一下,冼云泽拉着她坐到自己旁边,他则挪动上身躺到她的腿上,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到她柔软的肚子上蹭蹭。
他的声音乖巧的像一个要糖吃的孩子,开口却说出了极为恶作剧的想法。
“我用米米的拍款买了青城植物园的亲子套票,把电子码发给小蛇了,可是他骂我,还把我拖黑了,真小气!”
“冼云泽,你怎么能——”路潇一时语塞。
冼云泽尚未恢复记忆,可他仅凭短期内的自我成长,就已经把自己养成了个一肚子坏水的小恶魔,待到来日他恢复了全部记忆,岂不是会变成坏透了的大恶魔?真是太可怕了!
路潇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买那个票不需要实名登记吗?你怎么知道宁兮的证件号?”
“我跟林川说要给宁兮和米米买亲子套票,他就把他们的证件拍下来发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