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魏枫躺在沙发上,两眼翻白,腮窝深陷,嘴角跟螃蟹一样吐着白沫,显然已经吓破了胆。
米染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冰镇可乐,随手把一罐可乐贴在了魏枫的脑门上,数秒之后,魏枫瞳孔复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把这罐可乐丢给他,自己喝起了另一罐,其他四个人站在她的身边,大家一起围观着面无血色的魏枫。
魏枫回忆起刚才的所见所闻,立刻慌乱地左顾右盼,牙齿打着颤问:“那个怪物呢?”
“杀了。”路潇简洁作答。
她这会儿已经换了上衣,擦了脸和头发,但裤子和鞋上还留有未干的血,看上去并不和善。
“那么大一个怪物,你们就给杀了?”魏枫缩了一下脖子,突然觉得抱着娃娃过家家的路潇比那个怪物还要可怕。
宁兮问他:“你觉得那些东西为什么来找你?你结过什么仇家吗?”
魏枫犹豫着说:“虽然没有依据,但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周恒飞有关。”
连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林川都知道这个名字:“路边广告牌上常见的那个演员?”
“对,就是他!”魏枫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脑把所知所想都吐露出来,“其实我最近和他发生了一些小摩擦。你们知道前几年很火的书《海豚与墓碑》吗?这本书最近准备投拍了,片方跟我和周恒飞都私下接触过,应该会选我们中的一个做主角,按身份说,我根本没资格和他竞争,可这部剧的影视化公告刚刚出现、还没有选角的时候,原作读者就已经在用我过去的作品剪辑短片了,那几个短片在网站上点击过亿,甚至反向给片方和原作带了一波热度,所以原著作者和主创编剧都对我比较有好感,我认真觉得片方最终会选择我。”
路潇说:“我看舆论评价周恒飞这个人不错呀!他没有传出过任何丑闻,也不参与娱乐圈那些鸡毛蒜皮的纠纷,热心公益事业,作为前辈还提携了不少青年男女演员,不像是会搞下三滥手段的样子——当然我只是个观众,你们业内有什么内幕我就不知道了。”
魏枫苦笑一声:“你说的都对,周恒飞这个人太完美了,实不相瞒,我曾经也是他的资深粉丝,可以说我最初就是在周恒飞的鼓励下入行的,那时候我在影视城跑龙套,机缘巧合向他讨教了一些台词技巧,他说我很有天分,一定要把我推荐给他剧组的导演,如果不是他给了我这次演出男三号机会,我现在根本吃不上这碗饭。”
他安静片刻,叹息一声:“刚入行那几年,他还经常请我和一些朋友去家里吃饭,我最不想怀疑的人就是他。”
宁兮打断他的真情流露:“能说说你怀疑他的理由吗?”
魏枫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恐惧,刻意压低声音:“因为之前和他竞争过的三个演员都出意外了,而且和我一样,都死于根本不符合常识的意外——你们知道佟天吗?”
路潇啊了一声:“我记得这个人,他演出过不少经典角色,去年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去世了,网上还发起过一场很盛大的悼念。”
魏枫缓慢摇头:“不!精神压力过大自杀只是娱乐公司压制舆论的谎言,他去世时我就在旁边,我亲眼看着他吃掉了自己!”
路潇惊讶地挑眉,用牙齿咬了咬人偶的耳朵:“这种吃?”
“没错!他也并不是突然死亡的,他去世的前一周就已经不对劲儿了。当时我们正好在一个剧组拍戏,头一天收工,他独自回了下榻的酒店,但第二天开工时,他的助理和导演突然联系不上他了,我们就一起去酒店找他,结果……结果……”魏枫回忆起那天的所见,情绪依然十分激动,两颊抽搐,语音都变了调,“结果他当时整个人躺在一滩血里,手指脚趾全不见了,手臂和大腿上全是撕裂伤,看上去几乎不成人形,我们以为他被歹徒害了,赶快把他送去了医院,但抢救醒来之后,他却说他没有遭受攻击,身上的伤口都是自己干的,他、他自己用牙咬的!”
“哇!”路潇震惊地慨叹一句,“为什么?”
“他说他前一晚回到酒店后,突然饿得不行,但吃空了冰箱也填不饱胃口,直到他暴躁地咬破舌头,舔到了自己血的时候,忽然发现那感觉比吸毒还要过瘾!他简直无法忍受那种成瘾的感觉,于是先咬掉了自己的手指和脚趾,又啃起了自己手臂和腿上的肌肉,最后因为失血昏厥才停了下来。娱乐公司给他找了很多知名专家会诊,但是没有用,他的胃无法消化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他要么饿死,要么吃掉自己,对当时的他来说,应该是前者更加难受吧。”魏枫越说越小声,语气里流露出悲伤,“那天我们几个朋友一起进到特护病房去看他,他妈妈实在受不了了,自作主张解开了捆住他手脚的约束带,然后佟天咬破自己手腕上的动脉,喝着自己的血死去了,我们当时就在旁边看着,没有人叫医生。”
魏枫低着头静了静,片刻后才从哀痛中回神,继续说:“他当时正和周恒飞竞争一个角色,眼看着胜券在握,结果却出了这种事。”
林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不就是饿死鬼附身吗?”
宁兮问魏枫:“你说的这个人死在哪个城市?”
魏枫回答:“绛城。”
“他什么时候死的?”
“去年3月。”
“可我们去年3月没有接到过相关非自然疾病病例报告,你们难道没有报警吗?”
“佟天怎么说也是知名影星,公司要控制社会影响,何况他这事也不涉及犯罪啊?报警……报警有用吗?”
“算了,你继续。”宁兮无奈地摇摇头,这人自己遇上事都跑去驱邪呢!
“这些年和周恒飞产生利益纠纷的人里,还有被冰雹砸死的,有在游泳池里淹死的,虽然说出来全是意外事故,但未免也太巧了,圈里都开始传言周恒飞会点儿那个——你们懂吧?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们一定得救救我!”
宁兮听完了他的全部叙述后说:“我们会去确认这三起案件,今晚你先睡楼下的沙发吧!”
而后他看了眼米染:“你查一下周恒飞身边的三起死亡案。”
米染点头。
宁兮又看向林川:“你去一楼看他一夜。”
林川愤而握拳:“为什么是我!”
宁兮:“我要处理崇蛩的后续影响。小路潇连饿死鬼都不认识,让她看人,人什么时候死的她都不知道。”
路潇配合着宁兮,故意一脸真诚地问林川:“什么是饿死鬼啊?”
林川指着她鼻子咬牙切齿:“就你这样的!”
路潇回以开心的大笑。
宁兮又给林川出了一个主意:“你还可以和组长商量商量,他同意替你的话我肯定不介意。”
用脚趾想都知道凌阳弋根本不可能同意!
林川发现这活儿甩不出去了,只得悲伤叹气:“好吧,作为你们的父亲,就让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最后宁兮安排路潇:“你去查一下周恒飞这个人。”
几个人接了任务,各自离开,只有路潇还在办公室里。
她拿着手机站在门前,不停地开开合合进进出出,想要找到一间有信号又合适的卧室,花了半个小时,终于选中了一间高大的圆形穹顶房。
房间内部呈规则的圆形,宽大到可以做几个后空翻,地上铺着胡桃木的地板,环墙打造着一圈十七八米高的胡桃木格子架,格子内部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存放,格子架再往上去就是一座橘瓣样式的玻璃穹顶,虽然人间已经是深夜,但这房间里却有阳光直射而下,正好照在地面中央偏后的那张帷幔大床上,也洒满了房间中的每一寸空间,伸手便可以触摸到阳光舒适的温度。
路潇走进来感知了一下房间的气息,确认没有危险,安下了心。
她肩上的人偶似乎也明白这里就是以后的家,于是跳到床上,转圈观察起四周的环境,然后又顺着床栏滑到地下,追随着路潇的脚步满屋乱跑。
格子架下方设有一层三米长的弧形写字台,路潇拽出书桌下的靠背椅,坐下来打开行李箱,将日常用品好好地安置在手边的格子架上,又把行李箱推到了略高的大格子里,最后把那柄套着黑布袋的刀挂到了床头。
忙完这些,路潇伸直双腿撑了个懒腰,后仰靠着椅背放松了一会儿,人偶便顺着她的腿爬到了她肚子上,跪坐下来,双手撑着她的肚子,非常认真地盯着她的脸。
“你看着我干嘛?”路潇笑着发问,同时仔细地观察起人偶的细节,“这只人偶的妆容有点太浓了,应该给你修一修,眼睛也可以稍微改造下,我可以帮你安一副能眨的眼睑,这么说嘴巴也可以设置成能开合的形式……”
虽然人偶完全听不懂路潇在说什么,但依旧认真地注视着她的脸,看一会儿,就往前爬一点儿,直到最后与她鼻尖贴着鼻尖,才终于满足地趴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