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早已日上三竿,恍如春.梦一场。此处没有比喻,鄂婉当真在龙床上做了春.梦。
想起梦中的鸳鸯交颈,和最后时刻自山巅一脚踏空的销.魂,逼真到仿佛不是梦。
松佳嬷嬷听见动静,笑吟吟走进来恭喜鄂婉:“娘娘新承恩宠,皇上一早让开了库房,赏下不少好东西,都送去咸福宫了。”
妃嫔第一次侍寝,必有落红,司寝嬷嬷检查后,由敬事房记档。
鄂婉不知道自己今天早晨是怎么蒙混过关的,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侍寝了,皇上很满意。
转念一想,有皇上帮忙遮掩,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按规矩,侍寝之后她得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听皇后娘娘教诲。可走进长春宫被告知皇上也在,鄂婉识趣没有打扰,径直回了咸福宫。
长春宫,乾隆取代鄂婉的位置教七阿哥膝肘爬行,皇后坐在炕的另一边,接过保姆手中的拨浪鼓,引逗七阿哥爬过来。
七阿哥趴着装鸵鸟,任凭皇阿玛推小屁股,皇额娘摇拨浪鼓,只把脑袋扎在软垫上,一下也不肯爬。
“永琮的身子骨还是软些,朕记得永琏八个月的时候满炕地爬,吓得保姆不错眼珠看着,生怕有个闪失。”他推了推七阿哥的小屁股,却见七阿哥原地晃了晃,然后散架似的趴在炕上,咯咯咯笑个不停,好像闹着玩。
皇后闻言眸中忧虑一闪而过,含笑说:“鄂嫔说永琮不会爬,不是身子骨软,是天生谨慎。她还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但谨慎的人往往走得更远。”
又举例子:“皇上可能不知道,傅恒小时候就不会爬,但并不耽误学走路。傅恒不到周岁便会走路,而且走得极稳,很少摔跤。”
“是吗?”
乾隆宠溺地拍一拍七阿哥的小屁股:“像傅恒也很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七阿哥不会爬,翻身却极利索,咕噜咕噜到处翻,比爬行还快。
乾隆笑着看了一会儿,听皇后说到了喂奶的时辰,便让保姆将七阿哥抱走,给乳母喂奶去了。
“嘉嫔刚被诊出有孕时,曾派人给九州清晏报信,皇后可知道?”不管鄂婉怎样诡辩,乾隆心中有了芥蒂,见到皇后的面总要问上一问。
昨天等皇上走了,鄂婉将启祥宫里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慎春。慎春赶紧向皇后禀报,皇后当即着人去查,此时已然有些眉目。
这会儿听皇上问起,皇后正了正颜色说:“臣妾产后精神有些不济,偶尔健忘,但绝不会拿皇嗣开玩笑。”
说着吩咐慎春拿出宫门记档,和从圆明园那边调来的出入记档,以及据称见过启祥宫人的宫女和内侍全都叫来问话。
根据出入记录,启祥宫确实有人出宫,且进入圆明园,但进出的理由是请安。
“嘉嫔遇喜不到三个月,胎像未稳,谨慎些也是有的。”单看出入记档,乾隆并没看出有任何不妥。
当时帝后都不在宫中,嘉嫔又是被禁足的状态,为保万全,不想对外声张闹得人尽皆知,出入理由写“请安”未尝不是一个稳妥的做法。
皇后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拿出来一叠口供给皇上看:“这些是自称见过启祥宫人的内侍、宫女的口供。看见的人不少,很多都在九州清晏当差,却无一人见过启祥宫派去报信的人进到九州清晏后殿。”
见皇上错愕抬头,皇后莞尔:“人都在院中,全须全尾,皇上想问什么尽管问。臣妾只是让慎春把人找来,不敢动用私刑逼供。”
乾隆仔细翻看口供,哼笑:“那么启祥宫派人去九州清晏,当真是去赏景了?”
皇后似笑非笑:“臣妾随驾在圆明园避暑,从未见启祥宫特意派人来请安,怕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把启祥宫的人也迷住了呢。”
“嘉嫔遇喜,合该封赏,可谁让她被乱花迷了眼,那便继续禁足吧,也好安心养胎。”
乾隆不是不相信皇后,只怕奴才们不会办事,中间闹出误会。若真有误会,他还想解开之后给嘉嫔复位嘉妃,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不追究责任已是法外开恩,看在龙胎面上。
“昨夜鄂嫔侍寝,皇上可还满意?”鄂婉给她通风报信,皇后也想投桃报李,为她讨个封赏。
想起昨夜的事,乾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天被她又摸又蹭,心猿意马,晚上美人在怀,他哪里睡得着。
可一想到鄂尔泰那个老东西临死都不忘算计他,给他用美人计,乾隆就恨得牙根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鄂尔泰得逞,更不可能让西林觉罗家的姑娘怀上他的孩子。
乾隆磨了磨后槽牙,想要甩手走人,奈何胳膊被人压着,抽了几回都没成功。
罢了,美人都送到床上来了,不吃白不吃。大不了让司寝嬷嬷给她揉肚子,喂避子汤,怀上了也能喝堕胎药。
就在他放弃抽胳膊,翻身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震惊地发现鄂嫔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后宫妃嫔,哪怕是皇后,躺在龙床上,也没有一个睡得着的,鄂嫔的心到底有多大?
鼻尖凑近她的鬓发,乾隆闻到了熟悉的乳.香,心中震动,立刻猜到鄂嫔用了皇后的秘药。
皇后每回侍寝,都会用这种秘药,有润滑暖.情之效,于身体无碍。
用了药都能睡着,他是有多无聊,多催眠?
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上天给他的警示。
美人误国,不能中计!
走也走不脱,睡又睡不了,乾隆数着帐顶花纹好不容易睡着,却意外地做起了春.梦。
他作为帝王,也算阅美无数,总会遇到些大胆的妃嫔。
比如纯贵妃和魏贵人,都很放得开。
却从未试过梦中的那些个花样,也没见过如此热情似火的女人,勾得他身.热.情.动,纠缠时恨不能将人拆吃入腹。
一个激灵惊醒,春.梦.无.痕,他却无奈叫了水。
起身时发现裤腿上濡湿一片,伸手朝被中探去,摸到满手滑腻。
原来是自己进入了对方的梦境,梦里大胆热辣的女人同时有了脸。见人睡得正沉,面色潮.红,便没叫醒她。
简单擦拭过,也到了该起床的时辰,乾隆去隔壁更衣,仍旧让鄂婉睡在他的龙床上。
到底有了春秋,不如十几岁时体力充沛,且在梦中无人提醒,云.雨.缠.绵了不知多少回,早起时腰有些酸。
幸好在梦中,换到现实,他未必招架得住。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早朝前,他脑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诗,下意识便念了出来。
难得见皇上如此失神,又念出这样一句诗,皇后就知道西林觉罗家送了一个天生的尤物来。
怪道鄂尔泰一世精明,却敢于明晃晃算计皇上,试图用宠妃助西林觉罗家东山再起。
乾隆轻声念出这一句,自己都吓了一跳,掩饰性地咳嗽,转移话题:“皇后用过的那个秘药,是不是有助眠的好处?”
皇后每次用药,并不曾避讳司寝嬷嬷,皇上知道也不奇怪:“确有助眠之效,但臣妾用来并不明显。”
想到鄂嫔今早没有过来请安,皇后莞尔:“个人体质不同,效用想来也有不同,能睡得着也是她的福气。”
能吃能睡,可不是福气,但她也睡得太死了,还得他伺候她擦身,尊卑颠倒。
这一场春.梦过后,不管乾隆愿不愿意承认,六宫粉黛都在她面前黯然失色了。
从前的奇技.淫.巧,在这一夜之后,全变成了雕虫小技,甚至隔靴搔痒。
乾隆在心里问候了西林觉罗家八辈祖宗,和奸诈狡猾的已故重臣鄂尔泰,渐渐地懒得再召妃嫔侍寝。
西南战事有些不顺,也实在没心情。
这样过了半个月,乾隆依然对后宫提不起兴致,某些时刻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身体。
太医请过平安脉,他问:“朕的身体无碍吧?”
太医毕恭毕敬:“皇上龙体康健,并无不妥。”
乾隆终于放下心,想起自己最近的症状又问:“于子嗣一道,可有妨碍?”
“皇上春秋正盛,何出此言?”太医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道,皇上龙精虎猛,您若是于子嗣一道有妨碍,别人就都是太监了。
旁的不说,太医院这些年所用成药,用量最多的,不是治风寒的,也不是治时疫的,而是消肿止疼的。
患者多为后宫妃嫔,尤其是得宠的那几位。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几位最近消停得很,莫非皇上……太医再度请脉,得出的结论依然是龙精虎猛。
直到皇上把最近的症状说了,太医才摸出点门道:“皇上不如多进些新人上来,充实后宫。”
说白了就是寻找刺激,从而激发原.始.欲.望。
乾隆觉得这个主意好,吩咐李玉扩充养心殿围房,奈何试了一段时间,效果并不理想。
那些新晋的官女子一个个胆小如鼠,躺在龙床上扭手扭脚,连睁眼都不敢,更不要说陪着他实践春.梦中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