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那贵人惊慌失措跪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历脸就开始掌掴,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是个没脑子!还请各位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当妹妹我今日没说过这话。若还有下回,我就让宫里的嬷嬷割了我的舌头去!”
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在亭中传开,一旁的众人都看在眼里。
其实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不过梵云雀压了她们一头,所以才没人敢上前劝说。
梵云雀开口道:“行了,快起来吧。日后说话仔细些便是了。”
她也不知那贵人犯了什么忌讳,也不敢乱说话。
贵人:“多谢云妃娘娘开恩!”
梵云雀对这后宫的姐妹茶话会并不感兴趣,便随扯了句自己犯瞌睡,撂下众人回自己的芙蓉宫去了。
等人一走,刚才说错话的贵人开始后怕,顶着两边的高高肿起脸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到:“云妃娘娘不会将我刚才的话,拿到陛下面前说吧?”
林婕妤慢条斯理捻起盘中中冰湃的荔枝:"妹妹尽管放心。陛下现在可看不上她,她的风光日子早就被自己作没了。”
众妃闻言皆以纨扇遮面,纷纷低下头无一人敢多言。
晚上的庆功宴,除了帝后以外,妃位较高的几个妃子也去了,当然梵云雀也包括在内。
落座后,梵云雀终于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黎大将军,他的名字可是在短短一日之内就响彻了自己的耳畔。
隔着竹帘,梵云雀窥见黎濯约仅是弱冠年华,却已显露出非凡的气度。
他身形高挑而挺直,身着一袭素雅洁白的锦袍,宛如一棵苍松傲立于天地之间,墨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眼间虽透着些许疏淡,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梵云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黎濯身上游走,心中暗自惊叹世间怎会有如此这般俊秀之人。
爱好美色,乃是人之常情。
何况,她又不是什么断情绝欲之人。
不远的黎濯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他眉头微皱,顺着那道目光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皇帝宫中备受冷落的云妃。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时,梵云雀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瞬间让她回过了神来。
灯影中,梵云雀攥着半卷竹帘僵立当场,双颊滚烫直烧到耳后。
偏生要端出个滴水不漏的笑容,却见黎濯侧首避过她目光时,喉间逸出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黎濯负手而立,心中暗道:"云妃莫不是沈轼那厮冷落得狠了,竟在宫殿之上对一个外男傻笑。"
见黎濯毫不领情,梵云雀娥眉轻蹙,气不打一处来:这黎大将军真是了不得!
忽闻鸣鸾佩环之响,沉香雾霭中现出两道身影,沈轼一身明晃晃的龙袍而立,身侧陆依云打扮清雅端仪。
沈轼有后,多年来却独宠陆依云一人。
昨夜破例宠幸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今日设宴皇后都没来,却来了身为贵妃的陆依云,可见沈轼意有“宠妾灭妻”之势。
昨晚灯黑,梵云雀还没好好看清沈轼的长相,冕旒晃动见隐约得见:身躯凛凛,约莫而立之年,剑眉星目,不苟言笑。
沈轼面冷,旁边的陆依云倒似被新雪遮盖临寒独开的寒梅,高傲又夺目。
琼宴初启,梵云雀便见陆依云挥挥袖子,掠过沈轼竟是径自端坐于案前。
"莫不是这陆依云在和沈轼闹脾气?"
梵云雀暗忖。
珠帘微动间,沈轼看了眼悬在半空的手掌,也没说什么,还巴巴的跟了上去。
她倒是好奇,这陆依云究竟是多受沈轼宠爱?
竟敢在九重殿前这般无视沈轼的殷勤。
她悄然抬起自己手中的镯子捕捉二人的信息,只见沈轼的情丝百转千回终其缠绕这陆依云。
但见陆依云情丝翻涌,呼之欲出,分明直指这元启天阙之外。
这般浓烈的情意竟与沈轼无半分纠葛。
真是不可思议!
他爱她,她却不爱他,她爱他。
梵云雀觉得自己好似是发现了什么关于帝妃不合的惊天大秘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八卦又激动的内心。
整场宴会下来,梵云雀始终凝眸于主位之上的帝妃二人。
沈轼是何等身份尊贵之人,居然还亲力亲为的给陆依云布菜。
偏生那陆依云端坐不动,任凭案前珍馐堆作小山,始终表情未动分毫。
不过多时,陆依云起身,眼波清冷,云锦裙裾一曳而过,竟是将满座喧哗都抛在身后就离开了。
这般行迹,梵云雀更是好奇让陆依云这般高高在上之人寤寐思服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宴会方散,黎濯正准备出宫,后颈骤然漫起杀意之气。
抬头望去,楼阙的阴影中蛰伏着十数位高手。
这般阵仗,可不简单。
黎濯不屑一顾,没想到沈轼那家伙,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要送他上路。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厉的剑风直面黎濯而来,只见他侧身往后一闪堪堪避过直取命门的寒芒。
随即,青玉冠上垂落的流苏应声而断。
刚才的一剑只是他们行动开始的信号。
眼下,刺客们倏然自飞檐处倾泻而下,以杀阵相困黎濯,想用以少胜多的方式,取胜眼前的这位武艺高强的大将军。
武官入禁庭不得持刀,黎濯只能和刺客赤手相搏。
黎濯身手矫健徒手折了其中一人筋骨,反手夺过一把带着余温的利剑为他所用。
奈何黑衣影如潮叠浪涌,所用的刀械上还淬了毒,黎濯只觉被伤的右臂已经开始麻木脱力,经脉暴起如虬枝,剧痛难忍连剑柄都要握不住了。
黎濯忽的折身往盘龙池畔疾奔,引得追兵在回廊间撞作一团。
子夜更漏声声催命,他踉跄撞开最近一处宫门时。
月轮满盈,皎洁的清辉泼在一块烫金匾额之上。
"芙蓉宫"三字赫然在上。
彼时,烛影摇红的寝阁内,梵云雀正卧榻上酣眠,纤长的睫羽随呼吸轻颤。
黎濯染血的白袍已卷过窗棂,先前的伤口仍在汩汩渗血,衣袂翻飞处好似绽开朵朵红梅。
"哐当"巨响里妆奁倾覆,金色的铜镜碎裂成几块躺在地上。
这般惊天动地的响动,饶是醉卧高唐的湘君也要惊醒。
"何人放肆!"梵云雀惊坐而起,掀开纱帐的瞬间,看见满地狼藉的妆
台,以及一道那道摇摇晃晃的身影。
她青丝散乱未及绾,赤足踏向屋外,异常浓烈的血腥气之在狭小的屋内弥漫开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此刻,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身体紧绷着。
随之而来的是面前的屏风应声而裂。
黎濯踉跄着破开残木,白袍浸血,眉间煞气更胜手中所执寒刃。
月光映在他脸上,照见他眼底尚未褪去的那股杀意。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救……”求救的话语还未说出口,那柄玄铁剑刃已贴上梵云雀白皙如玉的脖颈。
黎濯喘息间喷薄的热气拂过她耳畔:"娘娘现在搬救兵,此刻怕是不及臣的剑快。"
居然是黎濯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不是早就该出宫了吗?
怎么到这儿来了?
见面前的女人没动静,黎濯又将剑身逼近了几分,几乎快要刺破梵云雀的皮肤。
感受到颈间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刺痛感,梵云雀才缓过神。
此时,暗卫已经跟丢了黎濯的踪迹,依稀记得他是往芙蓉宫这边逃了。
秉持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原则,他们自然也追到了这芙蓉宫中。
今晚,这座早已清冷多年的芙蓉宫又得以热闹了起来。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警觉的黎濯瞬间收剑。
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梵云雀的身后。
还未等梵云雀反应过来,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如铁钳般紧紧捏住了她那白皙纤细的脖颈。
与此同时,冰冷的剑身再次抵住了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肢,锋利的剑尖透过衣物,几乎要刺破她娇嫩的肌肤。
黎濯微微俯身将嘴唇贴近梵云雀的耳畔轻声说道:“云妃娘娘,我们又见面了。今晚您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可就要看娘娘您的悟性如何了。”
说话时二人贴的极近,又因事发突然梵云雀只着一件里衣,她甚至能感受身后那人身上炙热的温度,引得她娇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至此,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是不言而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梵云雀心中看不惯对他那副死到临头却还要硬装出强硬姿态的样子。
只见她紧闭双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哼!将军闯宫弑妃的胆色,本宫自愧不如。如今这局势,到底是谁有求于人呢?恐怕不是本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