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围猎姜懿并没有去,而是留在了行宫之内。
早晨时候,她还派人去问了梵云雀,可愿留下来与众姐妹一齐茗茶谈话,可是宫娥回来传到她已经整装待发了,便也没有强留。
“早些时候,本宫想去看看她,结果被陛下的人拦住了,德和宫内如今非太医不可见。”
“也怪本宫没有留住她,围猎途中本就充满了诸多不安的因素……”
随即,黎濯高声到:“还请娘娘出手彻查此事,今日的刺杀明显是蓄谋已久的,臣推断凶手极有可能便是宫内之情之人,极有可能那人便出自于宫廷之内!臣是外臣,行事多有不便,恳请娘娘帮臣这一回!”
说着说的,黎濯的情绪开始有些不稳定,姜懿急忙走过去安抚他,“你的心情本宫了解,任谁也无法看着牵挂之人受此磨难,本宫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天亮后,沈轼的一道圣旨,在元启境内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还有许多其他国家之人。
无数人搁根本招架不住黄金万两的诱惑,争相而上涌进皇宫跃跃欲试,管他是有真本事还是假本事!
梵云雀的家人得知这个惨烈的消息后,犹如晴天霹雳,如果不是穷途末路,沈轼根本不会这样大动干戈。
坊间里更是有传闻说:倾国倾城的云妃娘娘身中剧毒,无药可救,命不久矣。
梵烨听到后,更是因为女儿再度遇险受不了打击,从此一病不起。
与此同时,楼玉淑甚至罕见的约见了梵琛了解梵云雀的消息。
好好好!好得很!
自己找了她那么久没有一星半点儿消息,梵云雀一出事一个二个但是冒出来了。
梵府内,昔日的夫妻相对而坐,梵琛心情烦躁,楼玉淑红着眼睛。
沈轼让人特意带了话给梵家人,说明了梵云雀是因为护圣驾才遇险的。
梵琛听完当即气的心痛,那么多人上赶着给沈轼送死,为何偏偏是自己的妹妹?
白玉瓷杯中装着一杯热茶,徐徐上升的热气熏红了楼玉淑的双眼,她葱白水嫩的指节用力扣着茶杯。
“明殊如今的情况如何?当真是同他们传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一滴清泪便滴落杯中,晕开一层浅浅的涟漪,泪眼蒙眬的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梵琛心中动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却被那人急急躲开。
梵琛:“……”
“别哭了。”梵琛只能这样安慰她。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该怎样好。
解药出自何处尚且是个问题,更别说病重的小妹根本等不起。
“那要多少钱才能治好明殊的病?多少钱都可以!我可以给的!”
“不是银两多少的问题,是梵云雀目前根本无药可救!”
梵琛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告诉楼玉淑那个残忍的真相,“宫里已经来人传话,说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五日之内……”
“最多……明殊最多还有五天……”
残忍的真相,打翻了楼玉淑手中的杯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脏猛的被刺痛着,睁大双眼,全然不敢相信梵琛所说的话。
五日之内,消息传到京中是已是隔了一日,那就还剩四天时间……
不!不可能!
她们前几个月才见过,怎么可能……
楼玉淑哭出声来,接近崩溃,“你骗人!怎么可能!”
“我骗你作甚?这是陛下亲自带给梵家的话……”
这样的事实,楼玉淑根本无法接受。
她哭的喘不上来气,梵琛快步上前抱着她,轻拍她的背脊给她顺着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哽咽,“玉淑,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也与你无疑。”
“可是我不敢哭,我也不能哭。但凡我表现出一点儿悲伤的情绪,就会让父亲和世人觉得,小妹真是活不久了……”
因为梵云雀中毒一事,围猎被紧急暂停,所有人回宫。
路上的陆依云同样也一夜未合眼,这绝命之毒的后果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第66章
听闻了梵云雀的惨状后,她被吓得彻夜不敢合眼,或许是因为良心亏欠,可她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她会冲上去救了沈轼?
她平日里不是挺讨厌沈轼的吗?
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她假装出来的?
五绝毒,顾名思义五日内没有解药,便会毒发身亡,死状异常凄惨。
她这一箭,是抱着沈轼必死的目的拉弓去的,再不济最多杀死他身边的小兵小卒,万万没想到会冲着梵云雀去。
她又不忍见她被牵连进这场恩怨之中,于是急忙派人从金吾装成前来为云妃解毒的医师,实际上是过来送解药的。
今天是第四日,她已经在心中写明失态的严峻形势,快马加鞭从今夜赶到元启最快也得是后天。
希望路上一定不要出任何差池,陆依云在心中默默祈祷。
黎濯若是没有亲自见到梵云雀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加之沈轼前日才被刺客追杀,便趁此机会主动请缨到皇宫内当差,一边假意护卫沈轼的安危,实际上是为了照顾梵云雀。
沈轼是一国之君,每日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整日整夜守在梵云雀面前,碍于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儿上,他守了她一天一夜,也已经是仁义尽至。
于是借口梵云雀需要静养,便不常来芙蓉宫了。
夜晚,黎濯与人交差换岗,刚下值便行色匆匆的往芙蓉宫方向奔去。
彼时,碧春正在给梵云雀擦洗面容,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是黎濯来了。
他将随身的佩剑卸下放在门口,怕铁腥之气不利于她养伤。
自从踏进屋内,黎濯的目光便开始寻找着梵云雀的身影。
一旁的小炉子上还煨着药,纵使有天下不可多得的名贵药材,也只能起到微弱的作用,吊着她半条命。
碧春放下手中的帕子,缓缓起身对黎濯行礼,“黎将军……”
她的嗓音沙哑,看似还沉浸在梵云雀遇险的悲伤情绪之中。
待黎濯走近之后,隔着层层厚重的白色纱幔,他看着榻上昏睡之人,几乎是感受不到她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他转而对碧春说道:“我来吧。”
想了想,黎濯也想同娘娘单独待一会儿,碧春就退下去了。
既是屋内熏着檀香,但只要黎濯一靠近梵云雀,就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浓浓的药味。
长远的思绪,似乎是被再一次被拉到大理寺门前那天——她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怀中。
床榻内的头顶镶嵌着一颗偌大的夜明珠,淡黄色的亮光映照在梵云雀苍白的脸庞上,让人一时间觉得有几分恍惚。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平静的躺在那里,胸口前透着鼓起包扎的痕迹。
黎濯掀开被衾里握住她冰凉的手掌,一言不发。
其实他想说很多话,但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凶手和解药,等着她苏醒。
黎濯的目光仔细在她脸庞上留恋了寸寸,然后才拿起那块被温水浸湿的帕子,轻柔的替她擦拭。
从紧闭的眉目双眼到失色的唇瓣,黎濯无一不细心体贴。
那块帕子最后擦干净了她的手心,黎濯又将自己的送到她的手里,冰冷的温度透过脸颊,他轻声道:“快些醒来吧。”
半夜,惊雷突起,急雨簌簌。
黎濯始终未曾阖过一次眼,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芙蓉宫里那双蓄势待发的眸子。
紧接着,又是一道惊雷响彻天际,黎濯更抓紧了一下她的手。
屋内有一扇窗子尚未关起来,黎濯起身走到窗前正欲关窗,便见黑夜里有一道浑身湿透的身影立在院子里。
大颗大颗的银珠落在他的肩头又蹦起任凭打湿他消瘦却屹立的身影,他附身向内里之人行一礼。
黎濯看了他一眼,果断关起窗子。
转身走向梵云雀榻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后又将碧春唤来陪着她就寝。
黎濯拿起靠在墙角的剑推门而出,屋外雨势成帘。
乔禹见状急忙迎上前去,纵使大雨也遮挡不住此刻他眸中的几分欣喜。
“回禀将军,云妃中毒一事已被皇后娘娘查清,娘娘中的乃是金吾独有的秘毒——五绝毒,五日之内不得解药便会暴毙而亡。”
金吾秘毒,陆依云。
得知真相后的黎濯脸上并没有轻松许多,而是徒增了几分隐忍暴怒的神情。
先前,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陆依云,她是宫内少有的和梵云雀有过节还活着之人。
但奈何当时他们手里掌握的情报太少了,所以他并不能轻易断定凶手就是她。
更何况,那些人想杀的是沈轼,而梵云雀只是其中的一个变数。
看来这么多年,陆依云依旧没有打算归顺沈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