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傅修怀因为工作走得早,安排了的士司机李梅来送林婉。
临出门时,王婶收拾着林婉吃完早餐的餐具,不忘眉飞色舞地告密:“太太,傅先生一早起来就看新衣裳干没有,眼巴巴穿着走了。”
林婉倒是没想到,这男人穿个新衣服能这么急切,那原来的自己没给他买过衣服?
***
今日,服装厂年底的先进表彰大会召开,不少工人前往礼堂观礼,期间穿插了几个大合唱和诗朗诵节目。
林婉与厂里其他十四名工人上台领取了厂长亲自颁发的奖状和奖金信封。
黄底红边的奖状看着便喜庆,金灿灿的,没人不喜欢,林婉另外看了看信封里的奖金,三张十元钞票,分量同样不轻。
部门有人拿到先进是光荣的事,凤天娇也一改连日来被犟脾气的侄女折磨出的烦恼模样,扯出些笑容在外人面前表扬林婉几句。
随着观礼的人潮褪去,一行人同大部队鱼贯而出,自然要互相恭喜称赞。
也是在这时,有一阵没来烦林婉的林国富和陈秋红凑过来,脸上乐开了花:“婉婉,不愧是咱们老林家的,有出息!”
“真给咱们长脸!这孩子是随我们...”
林婉听着这话倒是不禁心中烦闷,林国富和陈秋红当真想打着自己“二叔”和“二婶”的名义来沾光,语焉不详地跟着接受其他工人的庆贺。
两人装得像模像样,不知道的甚至会以为这是林婉的爹妈,出来一块儿享受这份光荣的时刻。
林婉以往总是念着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本是自己的伤疤,轻易不会去揭开,然而此刻,耳畔莫名回响起昨晚傅修怀的一句话,会骂人就好了,别受气。
当即开口:“是吗?不过多少年没见你们二位回过林家家门,只怕连回家的大门都不认识了,这关系,我倒是攀不上。”
短短一句话,同四处招摇的林国富和陈秋红瞬间撇清了关系,一时令附近的职工面面相觑。
原本听林国富两口子到处炫耀,家里有个大学生侄女,和他们亲得不行,跟亲女儿似的,大伙儿还真以为关系多近呢,现在听林婉一提,分明是说这两口子根本就没怎么回过老家,和林婉一家压根儿不熟了。
嚯,那可就真是脸皮太厚了。
“林婉,你怎么这么说。”林国富和陈秋红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想大声理论,又怕家丑外扬,只能冒着气声朝林婉使眼色。
林婉只当没看见,拉着秦芳从旁边走了,只留下浮想联翩的众人,不知道在心里编排林国富两口子几百个来回。
回到办公室,林婉仔细将奖状平整放进特意背来的大包里,又将信封装了进去,心情不错地弯了弯唇角。
好心情没有被林国富两口子影响,林婉欣喜自己当面怼得对,会骂人确实很不错。
不过,片刻后,林婉转着钢笔反省,刚刚发挥还不算太好,算了,下回就更有经验了。
得了表彰,林婉当晚就请二姐吃饭,顺带聊起各自近来的工作。
林红如今沉迷赚钱,尤其接到前男友炫耀结婚的信后,更是卖力工作,这会儿又神秘兮兮地对林婉道:“婉婉,你说反正我现在也没谈恋爱没结婚,不然我出去挣几年钱,咋样?”
林婉心底隐隐有什么预感:“去哪里挣钱?”
“M国!”
简简单单两个字,令林婉眼皮一跳,怎么又是M国。
“二姐,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这不是前阵子在街上收到宣传单嘛,外头好多学英语的,说报名考了托福就能去M国,到时候随便挣钱,在那边一个月能抵得了这边一年。”
林婉仔细一打听,还是那个新西方,和凤燕一个培训班宣传的。
“二姐,你知道M国多远吗?你倒是舍得我们,自己去那边?”林婉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愿意,不过担心多过其他的,她这辈子就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M国那么好挣钱,也是给自己国家的人挣吧,哪能随便谁去都挣,你可别被骗了。”
“哎呀,我就是随口说说。”林红实在是这几个月挣钱挣入迷了,以前每个月挣六七十,勉勉强强能支撑生活,再自己存点钱,但是不多。如今不一样,工资接近两百,吃住又在厂里,她每个月能存过去七八个月才能存到的钱。
人就是这样,一旦能挣更多的钱,能存更多的钱,那就更入迷了,恨不得再翻倍地挣。
“你也知道,我那英语水平不咋地,怎么考得过托福啊。”
林婉听这话,好像还挺惋惜似的:“你真别随便犯糊涂啊,去那么远,要被人卖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林婉这会儿终于体会到凤主任的心情,不放心。
林红一听妹子拿自己比侄女,大笑着数落她占自己便宜:“还想当我姑啊~”
姐妹俩吃吃喝喝到夜里八点多,这才各自离开,林婉分别时又劝了二姐几句,这才打了辆的士回翠湖别墅,等到家时,傅修怀还没回来。
盖楼事多,不是要面对各种安全检查就是各方规划,傅修怀忙到夜里九点半才到家,身上黑色西装上印着些灰迹。
“你这是怎么了?”林婉还从没见傅修怀这样不整洁过。
要知道,这人任何时候都一丝不苟,绝对是大老板典范,对比不少暴发户气质的老板,实在是出众许多。
“在工地上安全检查,上手测试了一把。”
林婉惊奇,挺着孕肚跟在傅修怀身后:“你还亲自去和水泥,砌墙?”
傅修怀将西服脱了,准备待会儿直接洗了,不由发笑:“我年轻时候什么都干过。”
“那你还挺能耐。”林婉又踱步回到衣柜前,准备继续整理衣服。
几扇衣柜的衣服混着四季,前阵子又买了些衣服,外加婆婆蒋月英亲自缝制的婴儿衣服,衣柜需要彻底整理换季。
傅修怀看林婉挺着肚子忙碌,忙劝阻:“等我洗完澡出来收拾,你歇着。”
既然有人收拾,林婉琢磨一番也干脆停手,可别累着自己。
转头,林婉去楼下喝银耳汤。
王婶每晚都会备些喝的,主要就是给林婉这个少吃多餐的孕妇解馋的。
坐在餐桌前,林婉小口喝着温润爽滑的银耳汤,同王婶聊起天。
王婶男人死得早,她一个人拉拔儿女长大,如今孩子们都成家,她也找着个好工作,再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要我说,这日子就是这么过,以前多苦啊,现在全是滋味儿。”老家村里有人听说王婶去城里给人当保姆,伺候人,觉得丢份儿,结果王婶专门回去摆了次谱,这才没人说闲话了,“我就买了城里好多糖啊饼干啊新衣服回去,大包小包的,其他人一看就觉得我发财了,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一个个的屁话不说了。”
林婉听得直乐:“王婶,您这一招不错啊,还是到自己手里的钱才是最真的。”
两人老家距离很近,以前是一个公社的,林婉也是后面才知道这事儿。
“那可不。”王婶是个话匣子,就爱和人唠嗑,“还是多亏了你老公看得起我,愿意花钱雇我。傅先生这人可大方,我们村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儿,那些人知道我在傅修怀大老板这儿当保姆,又羡慕了。”
林婉喃喃自语:“他还真挺有名。”
“对啊,前几年傅先生还资助乡村修路,我们村都混上了,你们村不也是嘛。”
林婉诧异:“林家村那条路是傅修怀资助修的?”
林家村通往镇上的路十分难走,大二那年寒假,她回老家时发现以前坑洼难平的山路修整了许多,还感慨县政府这么好呢,后来回家才听说是什么大老板捐款资助的。
王婶点头:“那可不,听说傅先生以前去过你们村,这就是缘分。”
“什么时候去过我们村?”
“好像是挺多年前了,上回我听老太太在说,估摸得有个十来年。”
林婉彻底震惊,傅修怀十多年前竟然还去过林家村?脑海中浮现傅明俊十一年前曾经在林家村出现,林婉不禁疑惑,难道当时傅修怀也在?
十一年前,林婉和傅明俊在林家村初次见面,不过这件事是林婉上大学后与他再遇时才确定的。
同王婶聊了会儿天,眼见天色渐晚,林婉这才慢悠悠上楼去,想着这么会儿功夫,傅修怀必定已经写完澡,将衣柜整理得差不多了。
衣柜里各季衣服多,春夏的收好,把冬天的全挂出来,尤其是放在衣柜深沉的厚实衣服...
衣柜深处...林婉突然想到什么,眼底漾起几分慌乱神色,原本沉重的脚步也轻快了几分,蹬蹬蹬就往楼上去。
虚掩的房门晃出黄色微光,林婉推门而入:“衣柜我自己收拾吧,你别动...”
当初何燕妮送给自己的性感睡衣盒子出现在傅修怀手中,盖子已然揭开,男人盯着盒子看了看,转头看向林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