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赛车手的车子也不一定要用来赛车,赛车手的手套也不一定要戴在手上。
游云樵咬住自己的右手手套。
茫然中,他笑了一下。
不能再想了,他脑容量本来就有限,再想就真傻了。
车里的空气愈发稀薄,他觉得自己短暂缺氧了,像一条濒死又缺水的鱼。
祁雨涯并不知道游云樵脑子里一会儿学生一会儿赛车手一会儿司机的换着角色,她凑近他的脖颈,云杉气息浓烈到遮住了水仙花的香气。
然而现实的状况却刚好相反。
过了许久之后,游云樵察觉到按着他肩膀的力道松开,祁雨涯温热的手拍了怕他滚烫的脸颊。
游云樵像条死鱼一样被翻了过来。
之后身后的人远离了他。
游云樵勉强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恍惚中想要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那么轻易离开。
她却在漆黑中摸索着开了车门,然后把他拖了出来。
祁雨涯觉得车里有些闷,她拽着那个人的衣领下了车,将他带到一旁的树林里。
游云樵一只手的手套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跌跌撞撞地跟着她。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夜色中没有焦点地飘动着,胸口随着心脏的剧烈收缩跳动而起伏。
夜晚的月亮藏在云层里,清凉的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山上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其他人。
第42章
祁雨涯做了一个梦,森林里召开动物大会,从下午一直开到晚上,一只猫和一只狗为了动物大会的奖励玩偶打了起来,动物们都凑上去围观。
趁着猫狗打架无暇顾及奖励的时候,一只猫头鹰趁着众人不注意从空中俯冲下来将玩偶叼走了,兔子大叫提醒,猫和狗才停止缠斗,两只动物望着空中盘旋离去的猫头鹰傻眼,一边汪汪汪喵喵喵的吵作一团一边扑向空中摇晃的玩偶,然而终究是失败了。
猫头鹰已经把玩偶叼到森林深处……
故事到这里还是个画风和情节奇怪的童话故事。
直到她梦里的玩偶突然活了,它不断变大,然后有东西从玩偶中长了出来,它睁开双眼,开始报复破坏规则的猫头鹰,将它的毛拔了干净……
这个诡异而奇怪的梦,如同一部胶卷影片一般从她的眼前闪过,最后放映带放映出的画面变成了黑幕,她听到放映机咔擦咔擦的倒带声,整个人也陷入深深的昏睡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睡在车上的女人鼻尖微动,她嗅到了些草木和泥土的清香,车窗打开着,山风吹拂过她被汗水濡湿的发丝,带起阵阵惬意的凉爽。
药劲虽然过去,祁雨涯的头依然有些昏昏沉沉,好在意识逐渐清醒了。
有人的头压在她的肩膀上,毛茸茸的,他的发丝扎着她的脸。
她捂着脑袋,酒会上的一幕幕在她的脑袋里闪回,祁雨涯十分不耐烦地将“余侨”的头推到一边。
祁雨涯自己一个人挪到车后座的车窗坐着,进入了贤者模式,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她要了哈维尔,又要了“余侨”。
祁雨涯之所以说“要”这个词,是因为这个词既兼具了封建性又兼备一种勉强之感,第一个的时候,她还有些慌张,第二个的时候,她已经略微有些释然了。
没事的,祁雨涯,真的没事的。
这不是一个道德命题,而是个人魅力的问题,是她拒绝了一个人,另一个人会崩溃痛苦无助癫狂的问题。
好在她拒绝了边岫安,起码他不用深陷这种道德困境中,也不必掺和到四角恋这种感情的泥淖中。
他是她的初恋,是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块,边岫安虽然贫穷,但爱她的心是真的,她不会让他在跟一群天龙人的争风吃醋中否定,迷失自己的。
而褚致,祁雨涯叹了口气,她本来是想要他的,但没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余侨和哈维尔都已经够她受得了,她还是趁着褚致现在人还比较理智冷静,尽早跟他体面告别比较好。
她是能接受余侨和哈维尔的,但她并不打算一下子接受,他们两个得定个次序,一个一个来,不能有重合期,而且一个月两个人一起不能超过五次。
这是个穿书文,她得考虑次还有尺度数对整本书的影响。
一个月超过五次,恐怕不行,太激烈了。
这种情况超过五次,整本书也就完了。
想明白了这些,祁雨涯这才有空扫了眼窗外的景色,看着外面的灌木丛林,听着鸟鸣虫啼,她蹙了蹙眉。
余侨怎么把车开到大自然来了。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的山?
她看了眼自己裤腿上沾上的些泥土,还有衣服上的草屑,她的脑内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激烈画面。
月光下,树林里。
嗯。
她说一部纪录片,《动物世界》。
她的目光扫过后座另一边还在昏睡的人,本来下药就已经很……结果飙车飙到到大自然了。
好野外的环境。
倒在一边的人身子歪斜着,一截白皙的腰身露出来,他的上身透过衬衫看出来,胸肌很饱满。
祁雨涯咽了口唾沫。
“余侨”还怪有料的。
祁雨涯拍了拍“余侨”:“醒醒。”
“余侨”没有反应,仍旧睡意沉沉,祁雨涯有些不耐烦了,她凑近了那人,随之而来的,她的目光也落到了那人的脸上。
祁雨涯倒吸了口凉气,两眼一翻几乎要厥过去。
“啊啊啊啊!”
空旷的山谷回荡着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祁雨涯那一瞬间把一辈子看过的所有的恐怖片都想完了,也没有今天遇见的情况恐怖。
比她前几天睡醒之后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比她今天被余侨下药还恐怖。
祁雨涯有些抓狂。
这一定是幻觉吧为什么本该在O同病院里的人突然跑出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在里面被人折磨死了鬼魂来找她索命余侨同学的家长呢叫他家长来她要立刻马上跟他的家长谈谈他们怎么能把他的儿子从病院里放出来游云樵没有变成O同吗怎么还来缠着她他难道没有自己的人生吗。
是谁?!
她的眼睛疑神疑鬼地乱飘向四周。
究竟是谁要谋害她!
是哈维尔的粉丝?
还是那两个因为她而引发电梯门的当事男艺人或者他们的粉丝?
还是褚致发现了她跟哈维尔睡了然后布的局?
天哪,她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得罪这么多人,以至于居然找不到最有嫌疑的一个。
她刚才几乎已经把自己哄好了,但现在抱歉——
她真的,呕——
啊啊啊她脏了,她跟哈维尔搞一块她都没觉得她脏了,她跟余侨搞一块都没觉得自己脏了,她在泥地里滚过她都不觉得自己脏了。
呕——
好想吐,好想死。
游云樵耳朵被一声尖锐暴鸣吵醒,结束之后,有一种深深的倦怠感席卷着他,他将头靠着祁雨涯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刻那种倦怠感消散不少,他纤长的睫毛微动,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地是祁雨涯打开车门就要跑。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回车里,他望着她不可置信的神情。
游云樵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怎么,口口的是我,你不满意?”
祁雨涯:“?”
好粗俗又好招笑的一句话,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个大脑空空的体育生没有一丝丝改变。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祁雨涯甩开他的手,有些着急地推开车门,一个趔趄踏出车子,慌不择路就要跑。
那个噩梦终究成真了。
盘山公路上,瘸了的她,跑车里的银发魔男,他来找她索命了。
游云樵没有任由祁雨涯跑掉,他死死拽住她,脸贴着她的腰,低吼道:“祁雨涯,你不准走,这是你欠我的。”
他的眼泪落到了她的腰上。
祁雨涯激灵一下,直接应激使劲扒他的手。
她甚至开始殴打游云樵,然而游云樵皮糙肉厚最是抗造,死扒着不放手,硬是将她拖回了车里。
游云樵将祁雨涯拖进车里,他马上锁住车拔了车钥匙,祁雨涯满心疲惫地贴着车窗,见硬突破不管用,祁雨涯开始有气无力地怀柔,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哈哈,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她这话倒没瞎说,祁雨涯教游云樵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高一学生,那个时候他的身材还比较单薄,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游云樵咧开嘴,刚才剧烈运动中他并没有机会仔细观察祁雨涯现在的模样,此刻他才用目光细致地描摹她的眉眼,他的手轻撩起她的发丝,轻声说:“涯姐,你都没有怎么变,就是头发变短了。”
还是那么的漂亮,温柔,还有招人喜欢。
他的神情变得晦涩:“不过你看上去过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