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雨涯盯着他不说话,就在游云樵的心在她的沉默中逐渐凉透时,她忽然开口问:“你昨天赛车一圈跑进一分二十秒了吗?”
游云樵是个大笨蛋,但他还是听懂了祁雨涯的言外之意,这是祁雨涯的一种心软的回复。
那个赌约在她那里是成立的。
他闻言绽放出巨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炫耀说:“我跑进一分二十秒了!”怕她不相信,他盯着她说,“真的,我没骗你。”
祁雨涯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颅安抚他,并没有触碰到他的伤口。
游云樵头靠着她,像一只狗一样蹭她的手臂,他似乎重新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无限的精力。
祁雨涯被他蹭烦了,手按住他的脖颈,冷冷俯视他说:“你老实点,不准随便碰我,再不老实我就走了。”
游云樵闻言十分委屈地望着她,“涯姐……”
却乖乖地不再动了。
祁雨涯给安娜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游云樵已经醒了的事。
病房里有些暗也有些闷,祁雨涯拉开窗帘,阳光大片的洒了进来,暖融融的,她轻轻将窗户推开一点缝隙,初冬的冷风吹拂着她的面庞,驱散了她闻到的药味。
忽然,一片雪白从窗户的缝隙飘入,落到祁雨涯的脸上,化成一点晶莹的水。
望着窗户外面翻飞着白色雪花,游云樵喃喃道:“是初雪啊……”
那声音离她很近,祁雨涯闻言转头,他忽然凑了上来,偷袭一样蜻蜓点水一样啄吻了她的嘴唇。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脸上泛着害羞的薄红,他开口说:“这是我和你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
她在玉兰花开的时候来到他家,在栀子花盛放的时候离开,之后重逢的时候是阴雨绵绵的秋天,到了现在,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
即使这样的一年四季隔了四个春秋,但也是很好很好的四季。
游云樵望着祁雨涯,小心翼翼问:“以后初雪都给我一起看吧,涯姐。”
祁雨涯:“……”
她从果篮里拿出水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第80章
祁雨涯从病房离开后收到褚致的消息,他给她发了个定位。
【我在这里等你,过来找我。】
消息很简短,定位在第一部拍摄的寺庙里,看来商务合作谈的很顺利,褚致已经回到B市了。
祁雨涯挑眉,有些不大明白褚致突然约她在寺庙见面是为什么。
那晚上几个月纪念日?
应该不是,褚致不像是有闲情逸致记这种时间的人,难道是新剧快播了,褚致要再去庙里拜拜?
雪势逐渐变大,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浸透的棉絮,沉沉地压向城市天际线,将最后一丝天光吞噬殆尽,在空中纷扬飞舞的雪花被风吹起落下,暗绿的松沉静地守在道路两侧。
夜色渐沉时,祁雨涯下车,干冷的风吹拂着她的面庞,发丝也被吹得纷乱,她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刚才还肆虐的风雪变成小雪,天边堆积的云层也消散,露出一轮圆月,月光照到通向山上寺庙的石梯上。
大概是因为天气以及天色较晚的缘故,这里也变得冷清不少,没剩多少人了。
待爆视后:【我到山下了,你在哪?】
【我在山上,你上来吧。】
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山路,祁雨涯心里有些不情愿。
待爆视后:【这么久了,你应该拜完了吧,我就不上去了,你下来吧,一起回去。】
【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祁雨涯蹙眉看着屏幕,从褚致简洁的消息中中带了几分强硬,可以,这个回答很褚致,看来今天这香是非上不可了。
就是不知道只是上香,还是还有什么别的话非要在寺里说。
上山阶梯上的雪似乎已经被扫过一次,只被刚下的一层薄薄的雪盖着,还不算难走。
山上的风将祁雨涯的帽子吹落,祁雨涯回头望,浅棕色贝雷帽从阶梯上翻滚而下,消失在夜色中,最终无法寻到。
她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一点留恋地上山了。
等到进了寺庙,祁雨涯头上沾的雪花有些融化了,雪水打湿了她的发丝。
寺庙外的灯亮着,殿内的灯也亮着,褚致站在殿中,他面无表情仰着头,眼睛盯着佛像看。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褚致转过头。
祁雨涯拍了拍身上落的雪,殿内烛火闪动着,照在她的脸上:“有什么事,非得我上来说。”她开玩笑问,“该不会要宣布你要出家啊?”
褚致也笑了一下,不过不是被祁雨涯逗笑的,而是一抹极轻的冷笑。
祁雨涯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副表情。
褚致从西服兜里拿出一沓照片,眼里闪过一丝厌倦,“为什么我总是会在别人那里知道你的事呢?”
他把照片丢到了一旁的供台上。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一切都是那样的相似,包括祁雨涯拿起照片的时候,第一件事是检查自己被狗仔拍的好不好看,应该是上一次。
不是她和哈维尔一起出去玩的照片,是某一天她回余侨山庄的背影图,大多是侧脸和背面,并没有正脸,但足够认出她了,狗仔的照片拍得很有氛围感,有几张她单人的照片,有几张余侨出来接她的照片。
几尊佛像高大庄严地摆在殿中,目光低垂,仿佛和褚致一样审判着祁雨涯。
祁雨涯倒是很平静,她心里大概已经有了预料。
就为了这么点事,叫她爬上寺庙。
褚致本来已经忍了哈维尔,又忍了游云樵,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忍了,他可以整哈维尔,而游云樵不过是纠缠祁雨涯的一个惹人厌烦的小鬼。
直到他看到这些照片,褚致内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以及愤怒。
他爹的在收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他都想直接给狗仔打电话让他把这些照片给余侨处理,他为什么要替一个家里有私人庄园的人出这些钱?!
但褚致又不敢真这么做,毕竟余侨说不定真乐意这些照片在网上流传。
他又不是要求她永远不谈恋爱,一辈子对他忠诚,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恶魔。可是她这么勤是怎么回事?她的性格到底怎么了,四个月就谈了三个人(还不算她以前谈过的),一年要谈9个人,她今年22岁,到60岁要谈342个人,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再这样下去,等到她到了退休的年纪,他就要为她从狗仔那买照片买到破产,她的前男友也可以开六个男模店了。
那他到时候怎么办?
去她开的男模店当男模吗?
祁雨涯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以前是一个很有上进心很自爱的Alpha啊,他还记得哈维尔强吻她,她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现在怎么和这些人搅和到一起去了,褚致绝对不能任由事态这样恶化下去了。
褚致望着祁雨涯,眼神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问:“这一次你又想怎么解释?你不要告诉我你进余侨的山庄是为了躲姓游的,你跟他清清白白。”
祁雨涯闻言忍不住笑了,真给褚致他说对了一半,那咋办,你家确实也不防盗啊,她住褚致家,就算是和他睡一块,也会怕第二天醒来游云樵睡他们两中间的程度。
不过她感觉褚致对她的信任已经降到最低点了。
她要是真顺着他的话,褚致估计也不会信,她索性承认说:“我最近的确在余侨的山庄,和他……”
祁雨涯抬眼望着他,没有半点惊慌和无措,更没有心虚的情绪。
看着她的眼睛,褚致内心忽然一跳,他内心生出一种惶恐不安的情绪。
他是来质问他的,故意折腾她,连她辩解后如何咄咄逼人地拷问都已经想好了,可是他唯独没想过……
她倘若不辩解呢?
她轻声说:“当然不算清白。”
只这一句话,就让褚致的一切攻势溃不成军。
她承认了,就这么轻飘飘的,以至于他刚听到的时候表情直接呆滞了一瞬间。
他打断:“够了!”
生怕下一秒她就说她和余侨是认真的。
褚致闭上了眼睛,心中那种苦涩或者称之为失算的落差感不断蔓延,他才明白他从来是质问不了她的,因为她是这段感情的高位者。
听说有些渣A就是做的时候躲躲藏藏,反倒是真承认的时候,十分干脆利落。
原来祁雨涯是这种人啊。
过了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那我算什么呢?”
巨大的佛像藏在阴影里,静默不语地注视着殿上对峙着的两人,殿外风声呼啸,褚致的声音显得空洞又茫然。
褚致太激动,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一直冷静克制的他鲜少表露出来情绪失控的时候,他指着佛像:“在这里,你曾经跟我说过,希望我许的愿望和你有关,我和你之间的一切,那些都不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