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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莺小记_岑清宴【完结】(22)

  叶莺终于有了理由解释。

  是了,自是因为有活要干,而自己眼下能力不足,所以探花郎才会纡尊指点自己。

  当桑叶听见公子吩咐将幽兰香拿来让莺儿练习打篆的时候,竟然已经惊讶不起来了。

  她与白术的不同在于,白术但听公子吩咐,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更莫说擅自打主意。

  说实话,最开始太夫人透露出留嗣的意思时,先找到的是她跟白术,白术断然回绝,她还是考虑过一整晚的,不为着公子这个人,而是为自己的日后。

  桑叶对眼下安逸富足的生活很是满意,难免会考虑公子的身后事,她是家生子,自然继续待在崔府,但若是回去了哪个庄子上,她可还有今日的安逸?

  她自是要为自己早做打算。

  但她深知自己与公子之间隔着天堑一般的代沟,公子对窝边草毫无兴致,桑叶可不敢上去触霉头。

  所以当公子对莺儿表现出些许不同时,桑叶意动了!

  提前与莺儿交好,从中促成她与公子,自己以后岂不就有了着落?

  不成也不亏什么。左右都是听公子的吩咐办事。

  公子让她准备香具,她麻利地备好了;公子开库房取幽兰香,她果断就开了。

  苏合收拾桌子磨磨蹭蹭,桑叶迅速地替她装好碗盘,挽着她的手将她送到内院门口,看似亲热,其实是防止二人被打扰。

  两人在书房教学的时候,桑叶还贴心地退到门口去守着。

  桑叶捧着脸想,自己真是太周全太周全了!

  第17章

  清风,明月,夜。

  溪水缓缓,数片竹叶轻悠落入水面,化成小舟载着月光向前流淌。

  竹是四季常青的植物,当第一枚春笋破土而出后,很快这片土地就会生长出数以千万计的竹枝。

  竹林愈深,仿佛应有一神人隐居在此,独坐幽篁,弹琴长啸。

  叶莺经过窗前,好奇地向外打量了一眼。

  若她没记错的话,曾经她站在内院门口向内张望,那时,这扇窗扉紧闭着,视线也被竹林遮挡了大半。

  原来,竹林的全貌是这样的呀。

  美则美矣,但叶莺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人昏迷在竹林中,晚上,下了一场春雨,第二天他死了。

  问为什么,答曰:竹笋长出来了。

  被冷了一下,赶紧点多几盏灯。

  净房里的水声停了下来。

  崔沅出浴后只穿一件素白寝衣,披了件宽袖道袍在外面,发梢犹带着潮湿水汽,散落肩头。

  大衫飘逸,青丝如瀑。

  同样美则美矣,叶莺又想起来白术的嘱咐。

  七月流火,若不及时擦干,肯定是要着凉的。

  叶莺跃跃欲试:“给公子绞头发吧?”

  崔沅看着书,点了点头。

  手中的巾帕触及发丝的那一刻,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绸缎,顺滑得不像话。

  手感也忒好了。

  叶莺长出了一口气,天底下*再没有一个男子如长公子这般,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透着谪仙般的精致。

  真的是上天眷顾,生病了也没有掉发……哎?也不对,真的眷顾怎么会生病呢?

  凉凉的气息在颈后拂过,崔沅翻页的手顿了顿,很快就恢复如常。

  便就这么会僵硬的功夫,也被察觉了。

  叶莺无声弯起眼睛,好像发现了个小秘密。原来长公子怕痒呀。

  忽然被问道:“自己在那笑什么?”

  叶莺装糊涂:“没呀!”

  崔沅无情地戳穿:“手都在抖。”

  更别说窗棂间嵌了明瓦,清晰映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叶莺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在偷偷笑话他,“就是想到白术姐过两日成亲了,替她高兴呢。”

  崔沅听着她胡诌,一手斜支额头,视线落在手中的《李义山集》上,颇不以为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种无聊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摇摇头,翻过一页书,有个念头却在此刻跑进了脑海。

  其实,竹苑里的丫鬟年纪都差不多。只是她平日心思太过简单,又常与看起来更成熟的白术和桑叶待在一起,就会让人觉得还是个小姑娘。

  但她原本不就是……

  她比白术小不了多少,也已经到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啊。

  崔沅呼吸一顿,缓缓抬眼,目光在虚空中闪烁了下。

  他忽然发觉这层高兴背后可能存在着另一种意思,有可能是由己及人。

  在她的家乡,或许也存在一个如凌霄之于白术一般的男孩子,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所以,面对旁人求不得的富贵,她才会通脱道“不愿为妾”。

  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崔沅问:“村学里,平日除你外,都还有些什么人?”

  “哈?”

  话题跳跃有点大,叶莺呆了呆,答道,“不多,村里老弱多,孩子少。除了我,也就只有夫子自家的孙儿和几个别村过来拜了师的,都住在村学里,只农忙回家去。”

  耕读人家,秀才子孙……师出同门。

  师兄妹或是师姊弟,的确是很适合发展成为议亲对象的关系。

  崔沅点点头,道:“可好了?”

  倦意上来,些许困了。

  手背试了试,摸着差不多干爽了,叶莺放开他的头发,拿篦子从头到尾通了一遍。

  片刻后,崔沅整理好桌案,吹了书房的灯。

  今天上半夜是她值夜,叶莺要睡在外间的榻上。虽说不能睡沉,但好歹有个躺下歇息的地方。

  好在长公子不像有的纨绔子弟那般娇气,得让守夜的丫鬟睡在床边的脚榻上,夜里喝水或者是解手就叫她们伺候,甚至有可能还得观摩运动,咦~啧啧。

  叶莺抱着专属自己的薄绒小毯坐到了矮榻上,脑袋朝外,这样翻身或是抬眼都能看见里间的大致情况。

  距离也不会很近,有行障跟围屏挡着,不会不自在……叶莺忽然想,长公子会不会打鼾?

  她简直无法想象!

  不一会儿,烛都熄了,只留下帐子外边挂的一盏小羊角灯散着淡淡的光晕。

  她倒不困,想起白术临走前殷殷地向她讨小孩物件,左右闲着也没事,便做起了针线。

  烛火微微晃动,光影温柔。

  虎头帽不难,些许功夫,大体雏形便出来了。就是榻几太矮,勾得脖子酸痛,她仰头抚了抚后颈,调整了下姿势,由盘膝坐转为斜倚。

  肘关节支在桌面上,腰间靠着两个叠起来的隐囊,隐囊里面填了满满的棉花,靠着特别舒服。

  腿也伸直了出去。

  四周安静得只有烛芯的哔剥声。

  “这样久坐,仔细以后该腰疼。”身后淡淡的声音。

  吓?

  叶莺几乎是一骨碌站了起来,“公、公子?”不是熄灯睡下了么?怎地忽然出现在人背后?

  叶莺也没想到,她这样没骨头似的懒散被人给瞧了去,这人还是长公子,哎呀!

  瞥见她偷偷拿余光睃他的动作,崔沅好笑:“这是在做什么?”

  叶莺顺着转移了注意力:“啊……这个是,给白术姐的。”

  她顿了一下,到底白术还没出门,不好意思大剌剌说出给孩子提前备的什么,别叫公子笑话。

  崔沅拿起来扫了一眼,就看出是给刚出世的小孩儿带的虎头帽,因他亦有这样的旧物,是生母亲手缝制的。

  橘红色的软缎子,特别地喜庆可爱。本来很温馨,但这让他想起来今晚的那个话题。

  “是不是还太早了?”他问。

  叶莺尴尬:“有备无患嘛。小孩子出生之后长得可快了,到时候再做就来不及了。”

  是,时间过得飞快,往日小小的婢女转眼间就长大能嫁人了。

  白术是什么时候和凌霄互生好感的?

  他透过蜡烛光线瞧了叶莺一眼,好像正是她这个年纪,似乎更早一些。

  通晓了男女之情的少年,眉眼间流露的神情是会不一样的。

  崔沅最早察觉凌霄之情,是他每次外出办差都会留意当地好玩好吃的特产,有次他问买那么多作什么,凌霄只道带回家去给爹娘妹妹尝尝,可眉间的情态却骗不过崔沅的眼睛。

  洪都当地有种用芝麻和饴糖做的糖糕,酥香可口,崔沅后来果然在白术身上嗅到了那种糖的香甜气味。

  崔沅就不说话了。

  叶莺看着他神情从温和变得淡淡,不知在想什么,殷勤道:“公子怎地起来了,是要喝水?还是腹饥?厨下还有些点心,去给公子端来?”

  “不必。”崔沅道,“我没有夜间进食的习惯。”

  “咦?”

  “你也可以学着调理身体。辰时、晡时用好正餐,”

  想到近来的破例,崔沅顿了顿,将“别用点心”换成了,“少用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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