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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莺小记_岑清宴【完结】(35)

  崔沅颇是无语,支支下巴:“那边有个亭子。”

  二人走过三折画桥,从那开得蓬勃烂漫的木芙蓉后转了出来。

  只见走在前头的祝榆明显愣了下,“嗬”的一声,语调含笑:“崔府的婢子,如今都这般貌美吗?”

  崔沅原本垂着的眼皮,掀了起来。

  叶莺原本坐在凉亭石凳上看鸟儿在花丛中上上下下,眉眼神情皆放松。当下忙起身,对着二人一福——她虽听说过,却是不认得祝榆的。

  但看对方衣着服饰,以及崔沅亲自相陪,还离开了竹苑到这园子里来游逛的举动,她也猜得到对方身份要紧。

  至少上一次那王爷模样的贵客来时,崔沅可没有这样陪着逛园子。

  听见祝榆的调侃,想不到还是个风流的。她将头一垂,有些不知所措。

  崔沅的目光落在她那绕了好几个死结的裙带子上。

  堪比身侧的木芙蓉花朵还大的一坨绳结,因着福身的动作摆动,格外明显,颇有些可笑。

  祝榆显然也注意到了,稀奇道:“这丑玩意儿莫非是上京近来时兴的花样?你上前来,让我瞧瞧。”

  叶莺知道被打趣了,将那裙带子捏在手里,解也不是,只好往后藏了藏,红着脸唤了一声崔沅:“长公子……”希望他替她解围。

  她这人闲着发呆或思考事情的时候,就会有许多无意识的小动作,譬如剥死皮,若是没有死皮,手边但凡有些什么,都会沦为她霍霍的对象。

  崔沅颔首,瞥一眼石几上的鸟笼,问:“毛毛跟豆豆呢?”

  叶莺伸手一指,两只雪白的鹦哥不知何已站停在了树枝上,歪着脑袋打量三人。见崔沅看过来,发现了它们,豆豆率先俯飞下来,盘旋降落在了崔沅的肩膀上。

  月白的袍子因此被踩出了两个爪印,小鸡似的。

  祝榆目光在他跟叶莺之间来来回回,恍然大悟:“这便是你养的那两只鸟!那这貌美小娘子,也是你院中人了”

  崔沅瞥去,将他后半截话给堵在了嘴边。

  祝榆到底收敛了些,笑道:“我道瞧着面善呢。行了,这遛鸟的活儿你家公子接了,小娘子,歇着去吧!”

  叶莺看崔沅。

  崔沅点点头。

  她这才再一福身。

  走出好几步,还能听见背后传来那人揶揄的声音:“你这家伙,身边放了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方才我还道你是铁树开了花,竟还成日对人板着张脸,真是暴殄天物……”

  崔沅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他这好友,在边地呆得久了,性子确有些不羁。

  “上京不比雁郡,礼法森严,收起你那些不正经。”

  说罢,提脚走进了亭子。

  肩上的豆豆扑腾着飞了起来,犹在学舌:“不正经!不正经!”

  祝榆“嘿”的一声。

  祝榆难得回来,中午的时候,自是要留下用饭。

  但见食案上,一桌很是热闹的菜席,既不单有北菜,也非时兴南饭,五花八门摆满了食案,倒是将祝榆给唬住了。

  又是吃螃蟹季节了,崔家太夫人就很喜欢用蟹肉馉饳,是以每年这时候,采买的管事天天都会挑一筐子大湖蟹回来。

  竹苑今天晌午也有螃蟹,却不是外头时兴的蟹酿橙、洗手蟹之类,而是将蟹蒸熟了,把肉跟黄都挑出来,包成玉尖面的样式,里头还灌了汤汁子,筷子拎起一个,鼓鼓囊囊的,极香。

  除了蟹,也有似翡翠圆子、玉蝉羹、水晶脍这样的精致漂亮菜,应是怕祝榆从边地回来一时吃不惯京中的饭食,还有粉煎骨头、东坡肉这样直白敞亮的肉菜。

  汤是清炖鸭子汤,上头飘些枸杞葱末,红绿相映着,很是好看。

  当然,毋庸置疑,也很好喝。

  崔沅正襟危坐,袖子端庄地垂落膝上,秉持着食不言,夹菜咀嚼的动作也十分优雅。相形之下,一脚支起,一脚直伸出去的祝榆就显得分外随性了。

  祝榆尝过一块粉煎骨头:“好嫩猪骨!外衣香脆。”

  又尝一碗鸭汤,清清淡淡,好喝。

  “君家厨娘手艺见长啊,还是换了人不成?”

  桑叶笑道:“祝侯爷不知,今日这桌席面是咱们院里自己人整治的。”

  祝榆一副“我就知道”表情,笑着夹了块鱼,又开玩笑道:“这么好的鸭汤,再看看你家公子,吃得没滋没味儿,简直五味不辨,败兴!不若将人给了我,也不算辱没这厨子。”

  崔沅脸色有些黑。

  对方又嫉妒道:“美婢又美食,你这过得什么神仙日子?哪有病人该有的模样?亏我还记挂你,养着伤呢还去观里给你烧香,合着可怜的是我。”

  崔沅很不想让他继续方才的话题,顺势反问:“怎么伤了?”

  说到这事儿,祝榆“嗤”了一声。

  “巡城的时候捉着了几个北凉细作,一不当心被那人身上藏的袖箭划了下,口子不深,只是那箭上毒着实有些烈,差点去见了我爹。”

  崔沅停下筷子看他。

  祝榆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一挥手道:“早便好了!小事,没与你们说便是怕你们多想,行了……”

  崔沅打断他:“若我记得不错,雁郡的太守是何氏族人,何襄?”

  祝榆:“……不错,一个旁支子弟,算是何庐的堂兄。”

  “酒囊饭袋罢了,你问这做什么?”他奇怪。

  崔沅又问:“细作几人?”

  祝榆想了想,“那日之后搜城,找出来的约莫有十人,其余小镇子上也有零星数人。”

  崔沅长指敲着桌板。

  “边陲重地,又有宣威军镇守……”

  他道,“北凉人生得鹰目高鼻,与我朝大不相同,你说这么多细作是如何混进来的?”

  原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具体原因,经他一点,祝榆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桑叶早*在崔沅问细作的时候就退了出去,这种机要,她们是万万听不得的。

  祝榆自己俯身将筷子拾了起来,端正坐姿,肃容道:“你有什么想法?细说。”

  这顿饭两人吃了近一个时辰,外人看来,绝对是相谈甚欢。

  叶莺已经知道了祝榆的身份,禁不住问桑叶,“桑叶姐姐,你可知公子与祝小将军是怎么识得的?”

  实在是太不搭了呀!

  性子天差地别,又一文一武。

  桑叶笑道:“祝夫人与咱们娘子是挚交呢,两位公子可以说打娘胎里就认识了,情分自然不一般。”

  她掩口悄声:“当初两位夫人还有意结亲来着,谁料两个都是公子,遂互相认了干亲。”

  叶莺好奇:“公子是兄长吗?”

  桑叶摇头:“祝小将军九月的生辰,比咱们公子稍长三月。”

  叶莺“咦”了一声。

  也就是说,公子十二月的生辰,是冬日里出生的呀?都说冬至将近出生的小孩子聪明,瞧这不是。

  又觉得好笑,做兄长的不羁,弟弟却是板板正正,完全反着来了。

  桑叶见她这样仰头与自己说话,怪是可爱的,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胡撸了一把。

  密谈完,祝榆一向有午憩的习惯,直接就在崔沅这书房外间的罗汉榻上躺下了,小眯了两刻钟。

  门窗半掩着,午后的微风拂过竹林,声音舒缓,特别催人眠。

  叶莺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用气音提醒崔沅:“公子……今日还没喝药呢。”

  上午祝榆来了,两人光顾着逛园子去了,回来又到了晌午。

  崔沅接过一饮而尽。

  叶莺端着空碗,又蹑手蹑脚地走了。

  便是这么做贼似的,祝榆还是醒了,醒来后舒展着肩颈在屋子里踱步,一边道:“你这儿睡不安稳,还是我那张大床舒服……”

  他一边踱到了书房,才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见这间平素清冷,铺陈简单的小书斋里,比之从前多了一张小小书案,就摆在崔沅那一张宽敞的紫檀书案对面。

  一大一小,雕花、材质都是一模一样的,文房四宝也是一式两份。

  “哟,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哦,你二叔家二郎要下场了吧?啧啧,这一笔字……”

  他拿起了桌上的字纸册子,打眼一扫,随后发现了什么般,怪声起来,“这不对吧?不对吧?”

  “我还当是人家二郎,崔澧南,这分明是个姑娘家的字!”

  崔沅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祝榆对着那张他批阅过的小楷翻来覆去地研究。

  祝榆边看边啧,尔后一把将纸拍到他面前,笑眯眯道:“来,交代交代,怎么一回事?”

  不想看见他烦人的笑脸,崔沅抿了抿唇,将目光落在叶莺的字迹上:“……并非你想那样。”

  “我想的哪样?”祝榆不吃他这一套,含笑,“我不过是说这字是姑娘写的,我还说什么了?”

  “还是你要睁眼说瞎话,说这一笔簪花小楷,的的确确是出自崔二郎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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