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拉开背包夹层的瞬间宁茉就瞪大了双眼，她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
“不——”
来不及阻止，背包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萧扬并拢双指夹了出来，展示在宁茉面前。
是那张萧扬亲手签了名字的照片，一直被宁茉贴身带着。
病房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第75章
宁茉愣愣地盯着那张签名照,整个人被定住了。
她人生的前24年所有尴尬时刻加起来都没有此刻让人崩溃。
脑海空白了一瞬，随后仿佛拉响警笛一般尖锐爆鸣，宁茉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很平静，实际已经炸成了一团烟花,希望能迅速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萧扬目光玩味,看了看签名照上自己的名字,又翻过去，看了看背后的一行小字，缓缓说道：
“没记错的话，这是我拍的第一部剧,《月牙城》。”
宁茉的大脑依旧宕机,像个无声的雕塑。
萧扬捏了捏照片外的一层塑封,照片保存的很好，看得出原主保存的很小心，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因此塑封边缘有些开胶。
他抬眼看向宁茉，笑了，一字一句道：“安宁的宁,茉莉的茉。”
“！！！”
所有幻想在此次全部破灭,宁茉立刻清楚地意识到,萧扬知道她是谁。
……
“你！……”
大概是因为紧张,宁茉脸色都有点发红：“你……你记得……你怎么会记得？”
她有一瞬间想逃离这个病房，可手腕却还被人牢牢攥着，不给她一点逃避的空间。
“我怎么会不记得，”萧扬静静地看着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了一件白裙子，很漂亮，可是后来你再也没有穿过浅色，也……没有再提起过我。”
宁茉：“……”
萧扬继续：“你来片场探过三次班，和我说过五次话，给我送过咖啡，送过花，送过奶茶——我都记得。”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合了影。”
几乎尘封的回忆此刻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被翻出来，随之翻涌的是无数旧日的灰尘和遗忘的情绪，那些她曾经鲜活过、热情过的证明，此刻全都一点点收束在萧扬的眼眸里，凝成眼底朦胧闪烁的光。
萧扬将手机递到宁茉面前：“这一张。”
宁茉的视线僵硬地从萧扬脸上移开，看向他手机里那张合影，她当然记得那张照片，她连当时的场景都还记得很清楚。
她只是没想到，萧扬全都记得，全都知道，他甚至还保存着那张宁茉认为他会当场删掉的照片。
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是说，从一开始……
宁茉在茫然和僵硬中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萧扬轻声笑了：“投简历的时候。”
“……！”
宁茉呼吸暂停了几秒，脑子里又炸了一波烟花。
一开始，从一开始就！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她霍然坐起来，手却被萧扬牢牢握住。
“去哪儿？”
“我、我去卫生间！”
萧扬不得不放开她的手，宁茉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跳下床就往卫生间跑去，直到关上门将自己靠在门上大口喘气，才慢慢缓过来。
天哪……
人生最尴尬的时刻，却碰上最没法躲的场合。
她想起过去曾无数次信誓旦旦说她从不追星，想起每一次萧扬问她是不是自己的粉丝，*她都干脆利落地否认了。
可从她进工作室的第一天，萧扬，就知道她是谁。
巨大的荒谬感充斥头脑，宁茉脸红的几乎要烧起来，根本没勇气出去面对萧扬。
三分钟后，卫生间的门很快被人敲响了。
宁茉微微一颤，没有应声。
门外的人却开口了：“开门。”
“……我，我还要一会儿。”
萧扬的语气很无奈：“那也先开门，把鞋子穿上。”
“……”宁茉低头一看，自己只穿了双袜子，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冷。
“……你，你把鞋子放门口就好了。”
萧扬沉默几秒，开口道：“放好了。”
深呼吸几下，宁茉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悄悄拉开了卫生间门。
没想到下一秒一只手以极大的力道迅速将她拉了出来，宁茉甚至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腾空了，她都没看清萧扬是怎么把她轻松地抡了一圈，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萧扬怀里，正被他单手抱着往病床走，萧扬另一只手还拎着她的靴子。
“你！”宁茉立刻怒了，狠锤了一下萧扬的胸口，“你放我下来！”
“烧刚退就不穿鞋子乱跑，”萧扬无视她的抗议，几步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的靴子，随后轻轻将她放回床上，“就算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及一下我吧。”
宁茉又懵又气，都被他说糊涂了：“顾及你什么？”
萧扬深深叹了口气：“我会心疼。”
“……”
宁茉一时间不知道是震撼还是肉麻更多一点，今晚的冲击已经足够大了，她甚至觉得哪怕此刻萧扬突然在她面前跳脱衣舞她都不会有更大反应。
毁灭吧，这个该死的世界。
……
萧扬看她久久没说话，轻笑一声：“怎么呆住了？”
宁茉默默缩回了被子里，将自己整个人塞进去，安静的像个刺猬。
过了许久，久到萧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起身打算去关灯时，宁茉却突然开口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记得我啊？”
她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隔着老远萧扬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怨念。
“……我问过你，”萧扬耐心地坐到她身旁，看着那团被子，“可是你说你不是我的粉丝，也从来没有见过我。”
宁茉：“……”
萧扬终于问出了这个堵在他心底很久的事疑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说？”
“……”宁茉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别扭地开口，“你的工作室不要粉丝。”
病房内一时间彻底安静下来。
宁茉有些奇怪，默默将脑袋伸了一点出来，却冷不防看见萧扬的脸几乎就在自己面前，顿时又是一僵。
萧扬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你说什么？”
宁茉轻声道：“工作室发招聘公告的时候，标明了不要粉丝。”
萧扬的表情更奇怪了，简直称得上是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
“是啊，”宁茉眨了眨眼，“我怕我要是承认了，就失业了。”
萧扬被定在原地，心情五味陈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竟然只是，竟然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所以，不是宁茉真的忘了他，也不是宁茉故意不理他，她只是碍于工作室的规定，才没有承认之前的事情？
萧扬猛然又往前凑了一点，离宁茉的鼻尖不到五厘米，这突然拉近的距离吓了宁茉一跳，手一松，被子边缘从鼻尖滑落到肩膀。
下一秒，她看见萧扬突然笑了起来。
宁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笑什么？
萧扬眼底亮的惊人，他看向宁茉的目光深沉又温柔：“竟然是因为这个，竟然只是因为这个……”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掉了。”
“……”
宁茉突然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垂下眼：“我……只是太忙了，没有时间再去剧组看你。”
“大三以后，我忙着实习找工作，关注你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后来……后来我上班了，再去搜你的信息，却也搜不到了。”
“搜不到”的原因两个人都很清楚，但再说起这个话题，两个人却都很坦然。
“所以，你一直是我的粉丝，也一直在关注我，对吗？”萧扬确认道。
宁茉缓缓点头：“……嗯。”
萧扬却突然伸手，掌心朝上对着宁茉。
宁茉一怔，不明所以：“啊？”
萧扬幽幽开口：“既然不是新粉丝，那阑牧的铭牌还我。”
“？”宁茉猛地瞪大眼，一把拍下萧扬的手，声调蓦然拔高，“你怎么这样啊！”
仿佛怕萧扬再继续要，宁茉说话语速出奇的快：“给我了就是给我了，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再说了，不是说好的粉丝福利吗？旧、旧的粉丝就不是粉丝啦？”
“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我告诉你，我绝不可能还给你！”
“你……”
萧扬始终笑着不说话，任由她说。
直到宁茉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在抓着萧扬的手，才猛然住口，愣了几秒后，松手想缩回去。
萧扬哪里会给她后退的机会，反手拉住她的手，笑着将宁茉的手举到自己胸口前。
“好好好，言而有信，铭牌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不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