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玉君那副落寞模样……许辞容,我真想杀了你。”
他步步逼近,眼尾逐渐泛起了红:“玉君离世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从来没在乎过她,只是拿她当做一个烦闷之时的消遣!”
沈净秋越骂越起劲,瞬间想到了方才晏昭后颈的红痕。
“骗了玉君还不够,连晏小姐你也……呃——”
许辞容冷着脸抬手,随后利落地挥出了一拳。
“一个勾引玉君的贱人……”他半眯起眼,轻蔑地看过去,“我和她之间的事,何须你来置喙?”
沈净秋一时怒急,反身与许辞容扭打在了一处。
几回合下来,许辞容一时不察,被掐住脖子抵在了墙边。
“嗬,”他像是丝毫不在意喉间的桎梏,不怒反笑,“我与玉君可是定过终身的,你算什么?没名没份的东西罢了。”
“你——”
就在事态即将失控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的交谈声瞬间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去给赵珩送个信,叫他下回小心些,莫要再像今日一般张扬了。”
是一道无比熟悉的女声。
“他若再这么不小心,日后我便不与他再来往了。”
“是,小姐。”
……
一时间,小径中的两人神色莫名。
赵珩?
沈净秋将这名字于齿间嚼了一个来回,心中生出了些暗恨来。
又是何处冒出来的贱人。
焦灼的氛围被打破,两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让开。”
许辞容一把推开身前人,伸手抚上被掐出红痕的脖颈,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开了此地。
沈净秋则是闭了闭眼,平复好气息后,便面色阴沉地朝晏府大门走去。
不过他平日里便是冷硬肃然的作风,因此倒也没什么人觉得有何处不对。
第70章
正月初五,善平司新年开印。
晏昭早早便到了红案组的院子里,只是尚未将自己桌上落的灰尘擦尽,便被高丹荣拉着一同前往了判事堂。
路上,高丹荣神神秘秘地道:“左使传话来,叫我们点过卯便过去。”
晏昭想到沈净秋昨日说的“善平司会有大动作”,不禁心头一动。
莫不是……与焦家有关?
她们二人赶到时,其余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周奉月命武卫关上门,随后从袖中取出来一封密令。
“前天夜里,焦府有了动静。”她望着面前的十数人,慢声道,“有几名府卫夙夜出城,进了城郊的一处庄子里。随后,里头抬出了十多口箱子,四人一抬,东西不轻。”
她踱步着,走在众人之间,声音冷厉沉肃:“这是陛下的谕令,可直入庄户,查办罪臣。今晚夜袭,请诸位务必小心,如果事成,便能叫焦家再无翻身之地。”
这一段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晏昭的耳畔炸响,她瞪大眼睛望向身旁的高丹荣。
夜袭?今晚?
高丹荣朝她使了个眼色。
莫慌。
“图芦。”周奉月突然转头道。
“属下在。”
那红袍女官上前一步,拱手应声。
“今晚之事,便交给你了。”她伸手拍了拍图芦的右肩,随后将那密令交给了她。
图芦垂着头,语调铿锵有力:“是!”
……
待离开判事堂,晏昭的还尚未反应过来。
她凑到高丹荣身侧问:“我们今晚要夜探焦家的庄子?”
“是。”高丹荣点了点头,解释道,“不过我等不必在前方冲杀,待武卫们将里头的人都制住,我们进去搜查线索便可。”
听见这句话,晏昭稍稍放下心来。
若是要与府卫相斗,她怕自己仅一个照面就会被打得倒地不起。
随后,刚走入红案组的院子,她们又被图芦叫了去。
桌案上正摊着一张城郊地图,图芦提笔在上面圈画着。
“这便是今晚我们要去的地方。”她用指尖点了点地图上的那个墨圈道。
晏昭仔细辨认着方位,发现这里好像离镇西军大营不远。
朝北再去八里地,约莫便能见到前锋营的营门了。
“到时候所有人分为两部,一部跟着我自前门进入,另一部绕去西侧——这里有一处偏门。”图芦抬眸看向她们,继续道,“晏昭、罗静衣随我一部,高丹荣、卢问韫、杜妙音为另一部,由高丹荣持首。”
“是。”
众人皆沉声应道。
“以烟火为号,见火光则速攻。”
“是!”
.
为了不引人察觉,红案组众人在城门关闭之前便悄悄出了城去。
她们分散着守在各处,等待夜色降临。
晏昭伪作书生打扮,坐于路边的茶摊旁。
她浅啜着杯中的茗茶,暗暗注意着路上往来的人。
其中有两名劲衣人引起了她注意。
她已经是第三次看见他们了。
第一次,是在城门口,不过他们是站在入城队伍中的。
第二次,是她刚刚在茶摊坐下来的时候,这二天骑着马,朝着前方飞驰。
第三次,便是现在。
他们反向而来,走的是回城的路。
此时已接近傍晚,也快到了晏昭要出发的时候。
她起身望着那二人骑马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浮出一丝不安。
焦家难道真的已是穷途末路了吗?
飞使如此频繁来往……今日的夜袭也许不会那么顺利。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晏昭带着十数名武卫,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不久之后,图芦和罗静衣也都赶到此地。
图芦对着武卫首领吩咐道:“方才我去看过了,庄前庄后都有人把手。先遣两三名弩手暗伏于草间,见我烟火号令后,将庄外的守卫清理了,再叫武卫们破门入内。”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首领正了神色,立刻领命而去。
其余人则继续藏于林间等候。
直到黑水一般的夜色淹没了天地,晏昭的腿蹲得一阵阵发麻的时候,图芦这才终于开口道:“记清楚,进去后以证物为重,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
漆黑的夜色中,晏昭只能勉强靠着前方罗静衣腰间玉带上的那一点闪光来辨认行进的方向。
不知在林中一脚浅一脚深地走了多久,视线中终于出现了点点火光。
那处农庄就在前方不远处。
图芦打了个手势,示意武卫先上前。
晏昭和罗静衣并排蹲在后面,忍不住互相挽住了手。
只有在对方的掌心中,似乎才能汲取到一丝温度与力量。
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武卫们差不多已经到了位置,图芦从怀中掏出烟火折子,对着天空拉动了尾部的引线。
随即,弩箭的破空之声响起——
不过,却是朝着她们射来的。
“趴下!”
图芦一声厉喝,立刻转身将罗静衣与晏昭扑倒在地。
一只弩箭擦着晏昭的发顶钉入旁边的树干中,她瞬间感到后脊一麻。
“中计了!”
图芦随口骂了一句,然后拉着她们二人便往回跑。
不远处,厮杀声渐起,明明灭灭的火光来回晃动,像是不停有人倒下又有人站起。
黑暗中,她们三人狂奔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见身后人闷哼了一声。
随后,便传来了重物到底的声响。
晏昭连忙刹住脚步,回头望去——
图芦倒在地上,后背处正插着一只弩箭。
她方才就中箭了!
晏昭连忙上前将人扶起,只见她的面色已经是惨白一片,连眸光都有些涣散了。
她抬起头,正撞上罗静衣慌张无措的目光。
怎么办?
晏昭急急喘着气,疯狂在脑中默念——
不要慌,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偶有灵光一现,她猛然抬眸,想起了早些时候看到的那副地图。
镇西军大营离这里不远,可以找赵珩相助!
她问罗静衣:“你可知晓镇西军大营在何处?”
罗静衣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晏昭立刻做下了决定:“你去大营报信,叫他们立刻带人来支援。”
“那你呢?”罗静衣下意识反问道。
“我留在这儿,图大人受了伤,我背着她走。”她面色沉静,淡然说道。
若此次夜袭真是中了计中之计,那焦家定还有后手。
说不准,追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所以,离开此地前往镇西军大营报信的人,才是最有可能活下来的。
晏昭见罗静衣还在犹豫,便伸手撕下衣袍下摆,将图芦背上,用撕下的布条把自己和她捆在了一起。
她咬牙站起身,对着罗静衣喝道:“快去!你若能快一步,我们便多一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