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芙熟知周围的监控分布，带他来到不被观测的小巷，然后跟着他穿过一座小小的街心公园，走入树草丛中，钻进一个无人在意的窨井。
窨井下面连通着深水市地下四通八达的水道系统。
在里面走了五分钟左右，白朗来到一面平平无奇的墙壁前，手掌贴在墙上等了两秒，然后回头对她说：“可以进来了。”
耶芙看着他像魔法一样穿墙而过，才意识到这里有全息投影。
她跟在白朗身后穿过假墙壁，没走几步，前面出现了一道防爆门，白朗扫描了瞳孔后，防爆门打开，再里面是一道密码锁门。
连开三扇门后，他们终于来到一个类似于医疗室的地方。
偌大的圆柱形培养舱里面储存着四具白朗的身体，还有一台耶芙从未见过型号的医疗舱。
准确的说，那是由两台相邻医疗舱组合而成的。
“我从未带人来过这里，你是第一位。”白朗微笑道，“经过我的不断调试，这间地下室是可以实现全自动化的。请你坐旁边等一等。”
耶芙坐在墙边的办公椅中，看着白朗自己躺进左边的医疗舱，在面板上轻点几下，随后医疗舱门关闭。
机械臂送来另一具身体，放入旁边相邻的医疗舱。
无需他人辅助，脑芯片转移手术就这样开始了。
耶芙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但她知道这种方法无法普遍应用。因为每一个患者的具体情况不同，而眼前这些机器是白朗专为自己设计的。
脑芯片转移完成后，白朗从右边的医疗舱中坐起身。那具被废弃的躯体由机械臂取出，送入焚化炉中，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空出的培养舱开始自动培育下一句备用身体。
“好了，我现在可以去换回白先生了。”白朗活动着新身体。
耶芙好奇地捏了捏他的手臂，然后带着他一起先传送回庄园，再传送到议员大厦白朗的办公室。
耶芙神国的传送功能离不开庄园所在的废土冷原和深水市之间的跳转，比如她不能从庄园直接到“涌泉疗养院”，也不能在深水市的两个地方直接移动。
不过这也不算麻烦，在庄园周转一瞬，也不过多花一两秒钟。
回到议员大厦，白朗觉得世界至少正常了一半。
“我给白先生发个消息。”耶芙说。
消息发出去后，等了一分钟也未见回复。
奇怪，白先生对她的消息从来都是秒回。
他是人工智能，能同时处理多件事，怎么会……
紧接着，白朗办公室的门被狠狠撞开，身中数枪的白先生，带着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雪莉闯了进来。
耶芙从未见过雪莉，但白先生既然选择救她，大概率是友军。
白先生的语言配件受损，挣扎地说：“……救咳……她……”
耶芙点头，抓住他们要进入庄园，又回头看向白朗。
如果白先生他们是被人追杀到这里，那白朗的处境同样危险。
白朗却对她摇摇头，不打算和他一起回去，说：“这里交给我。”
耶芙相信他的判断和处理能力，点头后原地消失。
*
一小时前，雪梨照常在数据管理局上班。
数据管理局奉行“重要文件纸质留档”的理念，她正将这一周已经办结的文件成套打印出来，整理好准备放到地下的档案室。
等电梯时，她忽然发现文森特带着几位身着各色衣袍的密教人士，走进了大楼之中。
文森特现在拿到了议员的身份，但仍兼任着数据管理局的顾问身份，可以随意进出。
文森特的办公室位于雪梨此时所在的二层，电梯上来后，轿厢里面竟然是空的。
雪梨心念一动，没有上去，让电梯空载又上下移动了一个来回，却仍未见到他们上来。
难道文森特要带着客人们走楼梯？楼梯就在电梯旁边，也始终没有人经过。
一层没有会议室，不管他们去几层都会经过二层，现在他们既然没有往上走，那一定是往下走。
雪梨想了想，自己走进了安全通道，沿着楼梯一路向下。
档案室位于地下三层到四层，地下一层和二层好像是一些设备间，还会储存一些备用零件和设备，通常没人来。
雪梨发现地下一层静悄悄的，黑着灯，确实没有人，但地下二层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脱下高跟鞋，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很快听到了文森特的声音，便贴着门侧听他们说话。
“……维斯塔只有在这里不受监控，它的态度刚才已经展示给诸位了。有最强人工智能站在我们这边，大家应该不用担心。
第115章
◎我们为神明奉上的最好献祭。 ◎
“市民们对脑机接口的接受度甚至在我们的预想之上，之前法案的事情闹得这么激烈，没想到沉默的才是大多数。”文森特的语气不无讥讽道。
“诸位觉得我做这一切是不是因为爱财？我知道各位一直在静观其变，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也很想让大家慢慢了解我的为人，然而恐怕没有这样的时间留给我们。我只能开诚布公地说出我的想法，由诸位自己判断。
“深水市，或者说整个地球都到了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们的神明真的无力解救吗？我觉得并不尽然，因为我们的信徒没有让神明发挥最大的权柄。
“众所周知，教众越是遵守教规，发扬教旨，神明的权柄便更牢固，力量便更强大。但我们的信徒是如何做的呢？他们有没有时刻把教旨放在第一位？”文森特长叹一口气，“他们或许是这样希望的，但做的还远远不够。”
“例如，'十字会'的信徒有没有遵循健康的作息，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真理协会'的信徒都能做到遵守规则、约束自己吗？还有'证道仙盟'和'丰饶教会'的诸位，你们的高层几次拒绝了我的邀请，但你们应该知道自己的信徒有多少还在坚持教旨，毕竟现在传统文化和自然已经被科技挤压到了角落。
“脑机接口正是矫正他们行为的绝佳工具，是我们为神明奉上的最好献祭。”
雪梨在门外悄悄捂住嘴，原来文森特是如此包装自己的图谋。
如果用这样的理由，真的有可能说动各大密教。而市民们都是被时代裹挟着向前走，他们看不出文森特背后的盘算，必须要赶紧告诉白朗，针对他的说法提早布局。
雪梨静悄悄地往回退，忽然脚下一阵剧痛，踩到了搬运工具时掉下的一枚图钉。
她强忍剧痛，从脚中拔出图钉，没有惊动任何人，一瘸一拐地回到地面上，强穿上鞋，径直走出数据管理中心，叫来一辆悬浮车，前往议员大厦。
她离开地下会议室不过5分钟，文森特他们就散会了。文森特不方便频繁出面，由助手送走众密教的中高层，他要转头回到会议室时，忽然发现地下有一滩血渍。
文森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打开手环：“维斯塔，调取监控，查找刚才有谁来过地下，然后用最快速度将其击毙！”
雪梨坐在悬浮车上，心揪成一团。
她之前虽然经历过泽维尔的绑架，但从没有主动去冒险，尤其是背负着使命。
她打开手环想给白朗留言，但是维斯塔和文森特是一伙的，如果她使用手环，信息一定会被维斯塔提前拦截。这样的事情她已经见识过一次了。所以现在不能通过手环联系！
雪梨全身紧绷，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什么，她因紧张而双眼失焦，没有立刻注意到身边的悬浮车莫名多了起来。
那些都是空载的悬浮车，它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将雪梨的车挤在中间。这时，头顶飞来一列无人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
雪莉木然抬起头，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迎接她的是什么。
轰轰轰——
无人机开始扫射，她所坐的悬浮车玻璃被击碎。
她尖叫一声，一只手臂挡住头，另一只手摸索着每辆悬浮车必备的头盔，慌乱地罩在头上，又急中生智，找到灭火器，闭着眼睛向上狂喷。
这方法还真管用了，一时间无人机失去了方向，为她争得了时间。
雪梨再顾不上许多，立刻给白朗发去信息，并将悬浮车切换到手动模式，一脚踩下油门，撞飞挡在她前面的两辆悬浮车。
失去了玻璃窗，高空寒冷的空气也成了敌人的帮凶，她用冻僵的手操控着悬浮车，在路人的一惊呼之中，一路跌跌撞撞地向议员大厦开去。
与此同时，带着白朗手环的白先生收到了信息，他立刻叫来一辆悬浮车，直接跳出窗户上车，改为手动系统，切断维斯塔对车辆的控制，前去接应雪莉。
另一队无人机一直紧紧跟随雪梨，抬起枪管，蓄势待发。
雪梨忙调转方向，用车尾朝向无人机，挡住攻势。
在这一轮的攻击中，悬浮车的油箱被击中，车尾冒起了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