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扫视一圈，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不认识，一个是赵登磊，两人似乎都不太行了，尤其赵登磊，脑袋中枪肯定活不了了。
唯一还站着的女孩身上没有伤，手里拿着枪。
她刚落地时，立刻意识到女孩肯定有问题，可又觉得不至于吧，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
当对方叫出自己名字时，她定神去看，才发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耶芙·罗叶？”无雪试探地问。
如有可能，耶芙不想暴露身份，但纠察局的人马上就要上来了。
无雪看到了星村凛的模样，也感觉出了她的气息，再掩饰没意义。
她只能赌一把：“没错，能带我离开吗？”
无雪犹豫起来，她是来帮赵登磊的，但赵登磊已经死了。其实不管是不是耶芙干的，他们证道仙盟的业务里是不包括复仇的。
纠察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跟我走。”她拉住耶芙的手。
翻出破碎的飘窗，两人站在圆拱形的屋顶边缘，躲开纠察队的第一波搜查。
无雪展开折扇，识别指纹后，折扇一点点变大，悬浮在空中。她率先跳上去，伸手拉耶芙。
耶芙理解这个折扇现在类似于反重力悬浮板之类的载具，时间紧急，她没有多问，踩着扇柄站上去，整个扇子倏然往下沉一块。
无雪咬牙道：“咱俩没问题，抓紧我。”
耶芙握紧她的肩膀，见扇子升起后朝南缓缓启动，对耳机说：“南面的灯光关一下。”
她话音未落，白朗已经关闭了隐秘大厦周围及南面的路灯，从下面完全看不到她们的身影。
无雪暗暗吃惊，她竟然能控制深水市的公共设施吗？
出了纠察局的封锁范围后，两人在没有监控的暗巷里缓缓落地。
“这里安全了。”无雪说，她探究地打量耶芙的脸，“你为什么要装扮成高中生？”
“受人之托。”耶芙半真半假地说，又关切地问，“你回去怎么交待？”
“如实说啊，委托人启动符箓太晚了，我赶到时他已经死了，我也没办法。”无雪叹气道，“至于其他人，就不关我事了。”她眨了眨眼。
“谢谢。”耶芙真诚道。
无雪摆摆手，“小事。”又小声说，“谢谢你的账号，那个游戏太好玩了。”
耶芙要愣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之前顺手给无雪送过一个账号，当时纯是因为觉得无雪作为朋友很直率，没想到对方一直记挂着。
“不用谢。”
无雪还要回去汇报，两人没聊几句就分开了。
星村凛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耶芙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隐隐负担已经变轻了。
不过“代理人认定”还没结束。
她回到星村家，确定自己的安全后，立刻进入庄园。
庄园里还亮着的只有星光。
耶芙没有等待，她上了二楼，敲响小星的房门。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星揉着眼起来开门，“耶芙姐，出了什么事吗？”
今晚塔尼卡和滨滨都在庄园休息，为了不吵到其他人，耶芙让她披上外套，两人走向前院，坐在未打开的喷泉边沿。
在繁星之下，悄悄聊着天。
“小星，你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吗？我帮你找回来了，这些记忆虽然不美好，却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我觉得应该都告诉你。”耶芙说。
小星已经清醒过来，她点头道：“我想知道。”
“你的真名叫星村凛，是深水市真理私立高中的一名高二学生……”耶芙如实地向她介绍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星村凛平静地听着，直到耶芙提起她的父母，她的眼睑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你来到庄园后对我说，希望我能帮你找到亲人，看来在你心中家人是最重要的。你的母亲对你父亲仍有感情，但你父亲已经不愿回头了，我改变不了两个成年人的想法。很遗憾没能救下你的父亲。
“将'里世界'比作深渊的话，你只是徘徊在深渊边缘的人，你的身旁还有同样身不由己的桑德拉，你不至于丧失对世界的全部希望。是有一双手将你推了下去。
“我原以为是周日那条要求你发布照片的信息，或者你这次的评级降到了C级的原因。但那不过是深渊的枝蔓，不是那双手。只有你最在意的事情才能给你致命一击，你是不是在那一天发现了你父亲一直都知道你的处境？”耶芙轻声说。
星村凛猛然瞪大眼睛，心脏剧烈跳动，那些被她尘封起来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耶芙姐，我都想起来了……谢谢。”泪水沿着脸颊滴落，星村凛蜷起双腿，抱紧自己。
耶芙轻轻抚摸她的背，“'里世界'已经关停，不会再有控制你或者杀害你。如果有人保存了你的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如今生成式AI这么发达，谁说得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星村凛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虽然因为追逐流量做了错误的决定，但你至少没有伤害他人，不要将它视为'污点'，而要当作'教训'。我想你应该知道，在你向我祈祷后，你就是我的'代理人'，我有随时征用你身体的权力。”
“嗯。”星村凛嚅嗫道，“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其他时候，你还可以照常生活。但你要记得，你的身体属于我，你现在是租用，要好好爱惜。”耶芙嘴硬心软地说。
星村凛用力点头，颤抖的声音允诺道：“嗯！”
流星划过庄园上方，星村凛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
【恭喜宿主，代理人认证完成，星村凛成为您的第一位代理人。 】
她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耶芙也登出庄园。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松软度，是自己的床没错。
她终于回家了，坐起身，余光瞥见一道不善的目光。
她回头望去，床的另一边躺着另一个她。
强烈的恐怖谷效应让耶芙极度不适，她赶忙把仿生耶芙关机，送到庄园的地下室。
顺便在庄园里给星村凛的游戏账号“猩猩”以系统公告的形式发去信息，以后有事情都在游戏里沟通，不过“猩猩”是玩家身份，不能进入庄园，有事可以给耶芙写信，让阿黛尔代为转达。
白朗清除了自己与星村凛手环之间的所有联络记录。
在现实世界，耶芙和星村凛是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关于制作仿生人的费用，为了避免现实中被追踪，耶芙折合成银币给了废土上的“猩猩”。
除此之外，她们之间唯一可能被联系起来的，是祁妙。
祁妙既是耶芙的员工，又是星村凛的老师，但这纯属巧合。
不……星村凛如此信任“拉莱耶”，很可能是因为听祁妙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冥冥之中形成一条微弱的因果链。事到如今，这个“因”反而不太重要了。
说到祁妙，她还有八卦没听完。
7月13日周六，是祁妙给星村凛上的最后一节辅导课。
耶芙借用了星村凛的身体，上课时好好帮她记笔记，其他时间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谢洛，观察祁妙的反应。
奇怪，祁妙看起来有点失落似的。
“一会儿你还有其他课程吗？”祁妙问。
“没有。”
“我看你家楼下有一家甜品店，我请客，要不要一起去尝尝？”祁妙问。
“呃，好啊。”耶芙有点奇怪，从祁妙上课的风格来看，她一向是个不多事的老师，怎么忽然主动起来。
“最后一节课了，算是给你学生福利。”祁妙微笑道，目光落在客厅里星村昌的遗像上。
原来是为了安慰星村凛。
耶芙顿时觉得自己“上号”的时机有点不合适，这部分应该留给星村凛自己的。但有人在面前她切号会被发现，只得代星村凛接受了这份好意。
“谢谢老师。”
补课结束后，她跟着老师来到甜品店，选了一个喜欢口味的巴菲，两人坐在窗边第一次有时间放松地聊一些学习以外的事情。
她们的共同话题显示是《废土神国》，祁妙很想听一听普通用户对游戏的体验和评价，奈何耶芙没办法给出玩家视角的评价，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绞尽脑汁想了解一下祁妙为何会不开心。
像祁妙这样优秀、家境又好的员工，很可能因为不开心而辞职。她作为老板，真是想要留住祁妙。如果她有什么烦心事，耶芙甚至可以亲自帮忙解决。
这时，耶芙的手环连震动好几次，她打开全息窗口，备注为“奶狗”的账号一连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宝宝，下课了吗？”
“晚上去看电影吗，新上映这个口碑不错！”
“在嘛在嘛，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是星村凛的小男朋友？这么黏腻吗？
耶芙忍住瞳孔地震，关闭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