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宇抬眸，见此刻已经快十点了，便回：【十二点之前，就在中央广场，可以吗？】
【小野猫：可以。】
【顾子宇：好。】
梦璃盯着消息界面，出神了好一会儿，突然扔了手机：“草！”
前面刚拒绝了同学们，转头就跟人单独约了去，说她没问题，她自己都不信。
梦璃住的地方距离中央广场有些远，这也是之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大家提议的原因。
可能今天大家都想去凑热闹，深夜了都还堵了一会儿车，梦璃到时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二了。
顾子宇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围着梦璃的那条围巾，手里还拿着几根小孩子玩的烟花棒，再寻常不过的装扮，站在人群中央，他不是最高那一个，却是最显眼的。
梦璃走过去，拍了下顾子宇的肩。
顾子宇回头，看到是梦璃，咧嘴微笑。
梦璃环顾四周：“等很久了？”
“还好。”顾子宇看梦璃四处张望，贴心道，“我看过了，他们在另一端，应该碰不上。”
被拆穿心思，梦璃愣了愣，生硬道：“谁说我在找他们？”
“嗯。”顾子宇抿着唇笑，“是我怕遇上了。”
梦璃笑笑，看向顾子宇手里拿着的玩意儿：“在哪儿买的？”
顾子宇抬手一指：“就在广场上。”
梦璃：“很贵吧？”
“还好。”顾子宇见梦璃一直盯着，以为喜欢，“要玩的话，我再去买一些来，这个危险性低，大家都能玩。”
梦璃道：“这几根点完，应该就差不多了。”
顾子宇乖乖点头：“好。”
“跟我来。”梦璃拉着顾子宇到一处稍空旷的地方，转头问，“有火吗？”
顾子宇从兜里摸出一个来。
梦璃拿过来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自然不可能会认为是临时买的，眯起眼睛，打量顾子宇几秒：“你抽烟啊？”
“不抽。”顾子宇摇头，解释道，“我哥的。”
“这还差不多。”梦璃拿过一根，正要点上，一个小男孩突然跑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仰头望着他们：“哥哥姐姐，还要不要再买点儿烟花棒？”
梦璃后退一步：“不用了。”
顾子宇嘴唇动了动，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附和道：“嗯，我们够了。”
小男孩并未离开，不依不饶道：“哥哥姐姐再买点儿吧。”
梦璃好整以暇地看着小男孩，似笑非笑问：“这是你自己家的生意吗？”
小男孩愣住。
梦璃又问：“卖出去，你能拿多少提成？”
小男孩茫然。
梦璃道：“你走吧，我们不买。”
见小男孩消瘦的背影离开，梦璃转头看顾子宇：“是不是觉得我很心狠？”
“没有。”约莫是看到梦璃的表情有些严肃，顾子宇突然就有些紧张，“每个人面对每件事都有不同的看法，这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他卖东西，你有不买的权力。”
梦璃垂眸，淡淡道：“整个广场，这样的小孩儿不会少，每当遇到这样的节日，商贩就会用微小的利益让小孩们出来卖东西，博同情，卖得好了，可能给顿饭，卖得不好，不止挨饿，兴许还得挨打。”
梦璃忽然笑了一下：“我明知道这些，却还那样对待刚刚的小男孩，是不是很无情？”
顾子宇摇头：“梦璃，别说了。”
“顾子宇，你的世界很干净，可是这个世界却是很肮脏的。”梦璃抬起头看着漫天星辰的天空，眼角划过一颗泪，“我的妈妈死在七夕节，那天就是因为被一个卖花小孩缠住了，导致送医不及时，没能抢救过来，医生明明说过，她还有半年到一年寿命的。”
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环境嘈杂，亦或者站在身边的人让梦璃有了倾诉之心，她一个人，坚强了太久，突然软下来，破碎的模样，让她在这片黑夜里，美得惊心动魄。
至少，顾子宇是这么认为的。
顾子宇扔下手中的烟花棒，上前一步，小心的将梦璃拥进怀里，手在她的后背轻拍，无声安慰。
鼻息间是熟悉的薰衣草香，在此刻，莫名的，让梦璃有了一丝安心。
她想，偶尔脆弱这么一会儿，也是没关系的吧。
“砰——”
第一声烟花炸开，也预示着新的一年到来。
声响接二连三，烟花在空中形成一幅动态的画卷，美轮美奂。
梦璃从顾子宇怀中抽身出来，抬头望着天空，唇角含着笑：“顾子宇，元旦快乐。”
梦璃恢复了以往惯有的姿态，仿佛刚刚的一幕，只是错觉，顾子宇摸向胸口，只是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温热。
顾子宇看着梦璃，温声回了一句：“梦璃，元旦快乐。”
梦璃回过头。
盛开的烟花下，他们四目相对，瞳孔中倒映着彼此，也仅有彼此，周围的人好似突然变得虚幻，在这一场狂欢中，只有连绵不绝炸响的烟花和他们。
这一场烟花盛宴开了半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大家还意犹未尽。
广场人太多，公交和地铁都是挤不进去的状态，打车的人也不少，出租车没抢到，手机上打的也很久没人接单。
最后，梦璃坐了顾子宇家的车。
因为前面有顾铉这个司机在，两人在车上全程没有什么交流。
手机忽然发出震动，梦璃点开。
【贝宇轩：这两位，不是说不来吗？要不要出来解释一下@梦璃@顾子宇】
梦璃转头，看到顾子宇的手机也停留在这个界面。
两两相望，沉默蔓延。
【周心瑶：？】
【叶浩：？】
【徐诗：？】
【喻辰逸：？】
梦璃深吸了一口，开始发挥她胡编乱造的本领：【出去吃夜宵，偶然遇上，相约前往，到时已经接近二十四点，就没去找你们。】
【叶浩：请问两位的家是在隔壁吗？】
【梦璃：是吧。】
【周心瑶：璃姐，你自己看看你说的，你自己信吗？】
【梦璃：真实情况就是这样，信不信随你们】
【贝宇轩：@顾子宇】
【贝宇轩：顾神你看看我们真挚的眼神，肯定不会骗我们的，对吧？】
【顾子宇：她说的都是对的】
【贝宇轩：？】
【叶浩：？】
【徐诗：？】
【周心瑶：？】
【贝宇轩：顾神，你俩不对劲啊。】
【梦璃：我们对劲得很，你们才是不对劲】
发完这一条，梦璃退了出来。
居然会被拍到，这是梦璃没想到的，虚张声势的强势，不过是在掩盖心虚。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很轻的笑声，梦璃看过去，狐疑小声问：“你笑什么？”
顾子宇收起手机，收敛笑意：“没。”
越来越有正常人气息的梦璃，并没有大家传闻的那么可怕，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看着凶，其实攻击范围不大。
车停了下来，顾子宇向外看去：“梦璃，你到家了。”
有外人在，梦璃只看了顾子宇一眼，没说什么，下了车，对顾铉说了一句“谢谢”，转身走进小区。
顾铉瞅着自家弟弟那不要钱的模样，无奈扶额：“别看了，人已经看不到了。”
顾子宇收回目光，低头看手机：“哥哥，回去吧。”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
顾铉从后视镜见顾子宇一直捂着胸口，皱了皱眉：“不舒服？”
顾子宇：“没有。”
“那你捂着心口做什么？”顾铉严肃道，“不舒服就去医院。”
“真没有。”顾子宇抬头，“你看我哪儿像不舒服的样子。”
面色红润，眼睛很亮，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有什么问题，顾铉仍还是不放心，叮嘱道：“要是不舒服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