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璃心中微动。
顾子宇道：“我不懂。”
“啧。”梦璃收回手，别过眼，慢慢悠悠走向秋千，坐下来，头靠着秋千绳，语调懒懒道，“看来得去跟语文老师好好聊聊，怎么教的，把我们顾神的领悟力都给教没了。”
见顾子宇还站着，梦璃逗小狗似的勾勾手指：“过来坐。”
顾子宇坐到秋千的另外一端。
梦璃挑眉：“坐那么远干嘛？我能吃了你？”
顾子宇摇头：“你还没跟我说清楚。”
梦璃乐了：“顾子宇，你是男生，男生，懂不懂？”
顾子宇道：“我知道。”
“我看你的模样倒没一点儿自觉。”梦璃道，“跟个小姑娘似的别扭。”
顾子宇看了梦璃两秒，转头看向别处。
梦璃瞅着顾子宇两眼，回头，又瞅两眼，再回头，再瞅，这次没再回头：“顾子宇，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顾子宇闷闷道：“所以，你没打算负责，是吧。”
是一句轻飘飘的问句，好像也并不需要人回答。
梦璃懵了一瞬：“负什么责？”
顾子宇抿唇，不语。
梦璃在脑子里回放近期的事情，最后似懂非懂地抓住一点儿苗头：“你该不会说的是那个意外的……吻……吧？”
见顾子宇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梦璃觉得自己猜对了，不甚在意道：“那就是个意外，不用放在心上。”
顾子宇脸色一沉：“那是不是谁都可以？”
梦璃：“……”
这一副抓住对象出轨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他们应该不是那样的关系吧？总不能表了个白就单方面定义为那样的关系了？
“咳咳……”梦璃组织了一下措辞，“一般人能近姐的身？”
梦璃似是而非解释了一句，下一秒就没了耐心：“那手表你要是不乐意要就还给我。”
“……”顾子宇憋闷，“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的？”
梦璃盯着顾子宇：“那你是要还是不要？”
顾子宇沉默良久，道：“要！”
梦璃唇角上扬：“那之前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你也不准再别扭了。”
顾子宇：“……”
梦璃又道：“接下来，我们来算算账。”
顾子宇：“？”
梦璃道：“2月14号那天，有事为什么不提前说？”
顾子宇回答：“……太突然，没来得及。”
梦璃又道：“知道我家房号？”
顾子宇答：“知道。”
梦璃继续道：“为什么后面都来了，不敲个门？”
顾子宇道：“怕打扰你……你都不接我电话不回消息，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梦璃点点头：“这件事是你不对，是也不是？”
顾子宇：“……是。”
梦璃道：“开学考试后，为什么变得很别扭？”
不等顾子宇说话，梦璃又道：“是因为我说不补习了？”
顾子宇安静了两秒，点头：“嗯。”
梦璃不解：“为什么？”
顾子宇沉默了很久，梦璃等得耐心尽失，烦躁道：“……能不能吭个声？”
顾子宇看向着梦璃，嘴唇微动，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
“你——”梦璃刚说了一个字，顾子宇出声打断：“我以为，你不再需要我了。”
梦璃下意识接：“是不太需要了。”
顾子宇脸色一沉，平静的眼底墨黑一片，隐隐在积蓄着什么，若是梦璃这会儿看过去，就能看到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眸已然浑浊。
梦璃喘了口气，又道：“这不是看你自己成绩都下降了么，小伙子有爱心是好事，但不能影响到自己，明白？如果这份爱心最终的结果是用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那也太厚重了些，我承受着很有压力。”
顾子宇怔住。
梦璃转头，面色平静，又带着些许严肃：“顾子宇，我觉得爱应该是让彼此变得更好的存在，而不是一时脑热，冲动，奋不顾身去牺牲自己，每个人最爱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只有懂得了爱自己，才能更好的去爱别人，你说呢？”
梦璃是克制的，理智的，她的成长经历，注定了她成为不了为爱奋不顾身的人。
这一刻，顾子宇似乎才读懂了梦璃真正的灵魂。
或许她不是不爱，而是不敢。
这个发现，驱散了这些日子以来，累积在顾子宇心里的那份阴霾。
顾子宇忽然就笑了。
梦璃看得一脸莫名。
自己在这儿跟他说正事，他搁那儿不知道悟到了什么傻笑，这个样子哪儿还有一点豪门贵公子的矜贵。
对视中，彼此有着不同的心思。
顾子宇道：“好。”
梦璃看不太懂顾子宇，不过她觉得当下也没有那么重要，看到顾子宇笑容的那一刻，梦璃就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收回目光，嘀咕了一句：“真难哄。”
顾子宇道：“我听到了。”
梦璃无所谓：“听到就听到呗。”
顾子宇含笑看着梦璃：“所以，教室里的那个吻，姐姐要负责吗？”
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梦璃一个激灵，猛地转头，撞进一汪温柔的湖泊中，渐渐的，湖泊不再平静，开始激起浪花。
“不负责。”梦璃道，“未成年也负不了责。”
顾子宇挑眉：“成年了就可以？”
“成年了……”梦璃顿了下，“那就成年后再说。”
没有直接拒绝，顾子宇觉得自己懂了，他道：“今年暑假姐姐应该就成年了吧？”
“你怎么知道？”梦璃轻挑了一下眉。
顾子宇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在姜老师那儿看到的。”
梦璃：“哦。”
月底的一个星期五，学校组织了一场属于高二年级春游。
这天一大早，所有高二年级的学生都在校门口集合，每个班一辆大巴车，由班主任老师带队。
梦璃昨晚刷题到深夜，今早起晚了，她到时，九班的同学都已经上了车。
梦璃站在车厢中间，看着仅剩下的两个座位，分别是顾子宇和喻辰逸的边上，她只犹豫了一瞬，就将喻辰逸赶到了里面的座位。
梦璃坐在外侧，余光注意到顾子宇失落的眼神，一向不屑于解释的梦璃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梦璃：我上车睡觉的，坐哪儿都一样，但这儿在大家看来更为合理】
发完消息，梦璃故作无意看向顾子宇，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纠缠两秒，错开。
梦璃坐直身，对喻辰逸说了一声“别吵我睡觉”，闭上眼睛，不到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梦璃是被摇醒的，正要发火，就听喻辰逸的声音响起：“到地方了，老师让下车。”
梦璃熄了火，睁开眼睛跟喻辰逸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平静地转过脑袋，活动了一下，拎起包就站起身。
下了车，梦璃才注意到地方。
是一处山脚。
梦璃下意识找寻顾子宇的身影，一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过来。
梦璃四下看了两眼，用最小的动作挪向他，小声问：“你能行吗？”
顾子宇微笑看梦璃：“能行。”
梦璃只知道顾子宇的身体很差，不知道为什么差，也没见顾子宇参加过什么体育项目，经过这二十来天的调整，他看上去已经比刚开学那会儿好了很多，至少不是病怏怏的了，可梦璃还是觉得他脆弱得很，就没见过这么病弱和娇气的男生。
“要是不行的话，就去跟姜老师说，你不上去了，就在附近玩玩，我象征性的跟着大部队走一会儿，就返回来陪你。”梦璃看了眼被大家围住的姜老师，“我觉得姜老师应该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