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二字深深刺痛了他。
“凭什么!”祁素商突然朝她扑来,强势地按住她的肩,“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他失态地质问灵秋:“凭什么所有人都要你唤他圣子,你却还是要唤他的名字?凭什么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我先喜欢你,你却偏偏和他在一起!”
原本之前云靖告诉他凝霜召雪的事,他已经决心放下,退出成全他们。可是江芙明明说了,灵秋半点也不喜欢云靖。
自那之后,不管传言如何说,他都不信。
一切不过是云靖一厢情愿。
可他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明明给了他希望又亲手浇灭它?
自从进了太霄辰宫,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为什么就连少年时最后仅存的一丝悸动也留不住!
祁素商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然而他面对的不是寻常的师妹,而是灵秋。
流云十三式大成的灵秋。
不过眨眼之间,他就被一股强力掀飞出去。
十三柄剑瞬间齐齐包围住他,毫厘之间便能取他性命。
“太霄辰宫禁止弟子私斗,不过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灵秋俯视他,嘴角牵起冷笑。
“我和阿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阿靖?”祁素商吐出一口血,“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不信,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就对云靖情深义重至此!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她怎么可能怎么快就爱上云靖!?
不可能!
他在脑海中疯狂搜寻,回溯着偷偷跟在她身后的那几年。
终于,灵光一现。
“你真的喜欢他吗?”祁素商迎着剑阵站起来。
他盯着灵秋,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过是喜欢他好看而已!”
“我的相貌不比他差,你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来喜欢我?”
祁素商急切道:“我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实在是歪打正着。
灵秋因他的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初,冷冷道:“我就是喜欢他漂亮,而你没有他漂亮。”
刹那间,藏书阁外吹过一缕微风。
云靖受惊般往阴影处退去,背脊抵靠上冰冷的墙壁。
他修炼结束没见到灵秋,回九凝峰找了一圈,是游观青告诉他,她在藏经阁整理书册。
云靖急匆匆地赶来,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的这番争吵。
祁素商说出“你不过是喜欢他好看”时他敲门的手猛地停在空中。
她会否认吗?
即便已经预料到答案,真正听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痛。
幸福在陡然间急转直下,载着他猛地摔倒在地上,摔成一滩虚无的泡沫。
云靖颤抖着缩回手,驾着凝霜,跌跌撞撞地往雾晴峰飞去。
“师兄,凶险也好,邪魔外道也罢,请你帮我这回吧。”
他找到云逸,低声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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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月中桂子
如果不是身处太霄辰宫, 灵秋断然不会给祁素商留下这样多倾吐心意的机会。
她听着祁素商絮絮诉说着胥阳山下的往事。冷眼旁观这出情感倾泻而出的独角戏,仿佛一个全然的局外人。灵秋心头没有半点波澜,唯余一丝淡淡的恶心。
原来人间把这样的事也一样称作喜欢么?
灵秋觉得可笑。
祁素商像是拿准了她不敢再太霄辰宫内公然大开杀戒,连眼前的利剑也不顾了。
他的情绪如此饱满, 痴心与愤懑齐齐喷薄而出, 灵秋却开始走神。
不知道云靖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到这儿, 她再也不想浪费时间,手一挥就收了剑阵。
“收起你这副自作多情的模样吧。”
灵秋看着祁素商, 语冷如霜,眼角不自觉斜斜一挑——那是嘲讽的意思。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她顿了一顿,却是连狠话也懒得再放, 径直往外面走去。
疾步快走至门口,脚步突然停下来。
“对了,”灵秋回过头, 看着经阁中间怅然若失的青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你的厨艺很差。”
随后便再也没回头。
戒律堂罚跪的那天,游观青送来的饭菜与平日里的味道差距甚远。后来两人聊天时她顺口提了一嘴当日的情形, 灵秋心里便有了猜测。
她极聪明,从祁素商主动暴露灵剑门少主的身份出面替她铸剑时就有所察觉。
只是那时她以为他图的是利。
她想,为了师姐欠祁素商一份人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知道他图的是情。
灵秋尚不清楚情之一字的真正含义。她只是明确地知道, 纵然自己这辈子有朝一日登上世间至高至强之位,也绝不会与除云靖之外的人成婚。
在魔域时,焱狰有数不清的宠妾魔妃, 为她生下数不清的手足弟妹。
混乱靡丽的魔宫抛却了伦理道德,淫词艳曲与靡靡之音混作一团,夹杂着脂粉裹挟的血泪, 与此同时,史书里正大写特写着魔尊对芙蓉妃的痴心不渝。
如此割裂,如此艳俗。
她觐见焱狰,便不得已走进腐烂的香粉与情/欲浸润的空气里,不得已听到婉转凄情的浅唱低吟。
一切的一切都让灵秋觉得反胃。
过去的经历坚定了她的想法。
既然已经选择云靖作为相伴一生的人,世间的其他男子势必在她眼中淡化为模糊而渺远的虚影。
祁素商的莽撞冒犯了她,饶他一命,就当还了先前铸剑的人情。
灵秋匆匆赶回九凝峰,饭菜香已经飘了满院。
云靖正在厨房中忙活,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白皙干净的皮肤,半隐在缭绕的蒸汽里。
灵秋心头翻涌的呕意逐渐平息。
她倚在院门口静静看他动作,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云靖偶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才弯弯唇角,露出一道浅笑。
灵秋快步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云靖。
怀中人身形一顿,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下来。
他没有问她今日晚归的原因,只顺从地由她抱着。
手臂上仍隐隐可见蜿蜒的瘢痕,幸亏天色暗了,不细看的话一点破绽也没有。
体内血液翻滚着,毒素沿着经脉缓缓游走,如细丝绕骨,一时冰冷,一时又是灼热,
云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身后人开始不安分地在他颈侧轻轻蹭着,绕到侧边来,踮脚靠近,唇几乎就要碰上。
云靖生硬地偏过头,避开了。
“……在做饭。”
他的声音又涩又轻。
灵秋怔住,完全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
她盯着云靖看了好一会儿,环在他腰上的手松开了,自己退到厨房外面去,找了张凳子坐下,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继续盯着他。
云靖被她看得脸皮发烫,对比之下,连体内的煎熬也淡了几分。
饶是如此,他仍决心不去吻她。
下午在藏经阁外听见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插进心里,虽然早有预料,还是觉得委屈。
明明已经做了不能回头的事,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这些心绪她哪里知道呢?
他不能和她明说。不敢和她明说。
至少也该给自己留一点尊严,哪怕只是半天的时间。
云靖不敢吻她,只怕一亲吻,自己就会立刻心软,所有委屈都心甘情愿地咽下去,明知道前面就是万丈悬崖也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他正努力而徒劳地为自己设置阻碍。
就这样清醒地沉沦。
魂牵梦萦的人就在面前,云靖垂下眼,指尖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为毒素侵扰,抑或是内心强行压抑的渴望。
灵秋只觉得今日云靖格外冷淡。
用完饭,他一声不吭地收拾碗筷,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当日意气风发的银霜楼少主在他身上只剩隐约残影,依稀可见过去的影子。
灵秋这才惊觉短短半月以来云靖比从前清减了太多。
她心里那点不懑顷刻间便散了。
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