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淮的神情骤然变了,眼神死死盯着他,露出前所未有的警惕模样。
云靖迎着他的目光走到小女孩面前,轻声道:“你爹爹说得没错,哥哥姐姐在过家家呢,这些都是假的。不信的话,你来尝一尝。”
吕淮低声道:“圣子!”
小女孩从父亲怀中探出脑袋,警惕地看一眼面前的哥哥,犹豫片刻,伸手蘸了点盘中鲜红的汁水,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边舔了舔。
“是甜的。”她看着云靖,“是石榴汁。”
吕淮惊讶地看着盘中之物。云靖温润一笑,接着道:“要不要再尝尝?”
他递给吕淮一双筷子。
在云靖肯定的目光下,吕淮犹豫着夹起盘中之物。
小女孩咬下一口,惊喜道:“是果脯!”
吕淮松了一口气,对怀中的小女孩道:“看,爹爹说了,都是假的吧。你不是该喝药了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房去吧,爹爹马上就去陪你。”
“可是……”小女孩看了看桌上躺着的噬罪,“那里好像有死人,爹爹,我怕。”
吕淮皱着眉,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灵秋听到小女孩的话,道:“这可不是死人,是你爹爹特意找来演戏的哥哥。”
“他根本没受伤,这都是假的,是法术变的。”
说着,她暗中往噬罪身上施了个法术,强迫他弯起嘴角。
“你瞧,哥哥在给你打招呼呢。”灵秋拉起噬罪的手晃了晃。
小女孩冲着噬罪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又害羞地将头埋进父亲怀中。
灵秋上前,凑近小女孩:“你叫夭夭对吗?”
她将手一伸,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看了看,便从父亲怀中朝她伸出胳膊来。
“真乖。”灵秋将她抱起来。
吕淮的心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动不动地死盯住灵秋。
“我和夭夭很投缘呢。”灵秋对吕淮道:“方才听吕家主说,这孩子在服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开始吃药了?”
吕淮道:“我家夭夭胎中不足,有先天的弱症,平时是要服药的。眼看着吃药的时间快到了,我先带她退下,稍后再来。”
说着,他急忙朝夭夭伸出手:“姐姐是客人,怎么能劳烦她抱你呢?快来爹爹这里。”
夭夭看了一眼吕淮,抱住了灵秋的脖子,没撒手。
灵秋露出笑容:“吕家主不必担心,我很喜欢夭夭,不嫌麻烦。不知府中是谁在伺候夭夭,怎么放她一个人到了这里?”
她的语气温和,与方才判若两人,在座诸位心头都是一惊。
吕淮原本也很惊讶,只是提到照顾夭夭的事,当即皱眉怒道:“想来是有人不尽心,真该好好发落一回!”
“吕家主消气。”
灵秋道:其实我也有一位义妹,也是先天不足,日日都要服药。方才我还在担心没地方为她煎药,不如让就她带着侍女送夭夭回去,正好也寻一处地方将药准备了。”
“不知家主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小忙?”
吕淮道:“帮忙自是没问题,只是诸位初到府中,恐怕还不熟悉府中道路,这送夭夭回去的事……”
灵秋道:“吕家主派门口小厮引路便是。身患弱症之往往进药艰难,我妹妹的这个侍女对此极有经验,想必不会害了夭夭,就让她帮帮忙吧。方才我行事多有鲁莽之处,如此,权当向吕家主赔罪了。”
吕淮看着灵秋怀中的女儿,沉默片刻道:“如此便劳烦了。”
灵秋朝身后招手,唤道:“阿泱,你来。”
灵泱带着泽樱上前。
她刚一走近,原本在灵秋怀中待得安安稳稳的夭夭忽然躁动起来,朝她伸出手,想让她抱。
“看来比起我,夭夭果然更喜欢我妹妹。”
灵秋将怀中的小女孩交给灵泱,嘱咐道:“好好照顾。”
灵泱和泽樱点点头,随门口的小厮走了。
一场宴席到这里终于接近尾声,简单应付了下场面,吕淮便急着前去看望女儿。其他人各自回房休息,灵秋和云靖跟他一起。
“我这个女儿天生体弱,无法修炼,这辈子只能做个凡人。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对她从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她这辈子能够平安顺遂。”
说到夭夭,吕淮的话便多起来。
三人一起朝夭夭的房间走去,隔着几步远,一道青色的身影在树丛间匆匆闪过,原本侃侃而谈的吕淮陡然怒喝道:“贱人!还不给我站住!”
第97章 子母蛊
女人转头, 惊慌的脸在林间一闪而过。她碎步小跑到吕淮面前,行礼道:“夫、夫君,我——”
“啪!”
话还没说完,吕淮的巴掌狠狠落到女人脸上。女人被打得踉跄一下, 摔在一边, 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数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血也顺着嘴角淌下来。
灵秋一下皱起眉。她感觉身旁的云靖瞬间绷紧了身体,脸上的神情同样扭曲了一下。
女人抬起头, 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瞬,捂着脸看向吕淮,质问道:“夫君, 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当着客人的面如此对我?”
吕淮骂道:“让你照顾夭夭,你竟擅自离开,实在是该死。若夭夭出了什么事, 我定要将你这贱人千刀万剐!”
女人闻言神色一变,从地上站起来,对吕淮冷笑:“我是你百般跪求、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青月宗少主。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大打出手, 口口声声用贱人辱骂我。若我是贱人,你就是贱人之夫,是贱人中的贱人。”
话音刚落, 云靖听到身旁传来低低的笑声。
“说得好。”灵秋压低了声音。
吕淮气急,怒不可遏,举起巴掌, 大叫道:“你!”
女人毫不恐惧地挺直腰背迎上去,对着那双眼睛,吕淮的胸膛剧烈起伏, 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竟然渐渐放下了巴掌。
“你去哪儿了?”吕淮看着女人,语气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个时候你本该陪在夭夭身边,照料她吃药。”
“南儿近日病得严重,方才突然晕厥过去,作为母亲我自然得去照顾。”女人望着吕淮,眼中既有悲凉更有讽刺,“夫君是忘了吧,我们不止夭夭这一个孩子。”
“南儿病了?”吕淮皱眉。
“是啊,病了好些日子了。”女人捻着手帕,理了理鬓角。
“那就叫下人好生照顾。”吕淮道:“你只需要专心照顾好夭夭,别的事无需考虑。”
“无需考虑?”女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愤怒地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吕淮,“南儿是我的孩子,你让我无需挂心?是,夭夭是你的女儿,可南儿也是你的骨肉。夫君如此厚此薄彼,就不怕外人看出什么吗?”
“你闭嘴!”吕淮一把扼住女人的脖子。
他微微用力,女人立即难以呼吸,可是她看着吕淮,竟然呵呵笑起来,状似疯魔。
“夫君,下得去手吗?你杀了这张脸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吗?”
“啪!”
吕淮猛地放开女人,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道:“胡言乱语,我看你是疯了!”
说着,他再度扬手,掌中凝出法咒。女人紧紧闭上眼睛,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吕淮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握住。
掌心法咒被剑气斩碎,灵秋闪身挡在了女人面前。
她道:“吕家主当着我和阿靖几次三番对自家夫人大打出手,实在有失家主风度。夫人一时失察、言辞不当,也是为两个孩子的病情奔波操劳所致,我看家主还是别再责怪她了。”
“是啊。”云靖道:“当务之急是照看两个生病的孩子,长辈之间的是还是私下解决吧。”
女人闻言惊讶地朝这两人投去一眼。
吕淮尴尬一笑,道:“两位说得没错,眼下夭夭的病最要紧。”
他带着灵秋和云靖往夭夭的房间走去,对还站在原地愣神的女人没好气道:“还不赶紧跟上!”
房间内,夭夭在泽樱的照料下喝完药,躺在床上睡得正安稳。灵泱坐在一边,正用水送服从魔域带来的特殊药丸——她天生体弱,无法修炼,作为魔族却与凡人无异,必须每日服用丹药才能续命。
阳光穿透窗棂倾泻而下,洒入陈设精致、古色古香的房间,给屋中脸色苍白的两个人渡上一层生机的柔光。
灵泱鬓间的蝴蝶簪子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璀璨夺目。鲜亮的宝石光辉落在灵秋眼中无异于一种警告。
只有焱狰召回灵蝶,他们才算彻底安全。否则眼前的一切、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灵蝶记录,毫无保留地传回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