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泾川捧着一杯刚刚加好了蜂蜜的奶茶送过来。
这边周宿也捧了一个装着一颗柿子软酪的碟子送过来,还贴心地奉上小勺子。
苏弱水看一眼两人,没动,身后的画屏极其有眼力劲的上前,一手拿一样,“奴婢来伺候郡主就好,两位世子爷吃好喝好。”
然后这两位当真开始吃好喝好,一个喝,一个也跟着喝,一个吃,一个也跟着吃,就像在比赛似得。
苏弱水深吸一口气,“画屏,替我去打点水来。”
“我替阿姐去。”陆泾川在周宿开口前站起来,跨出围屏。
周宿坐在那里,眯眼盯着人看。
陆泾川冷笑一声,拿着洗手的水壶往外去。
终于走了一个。
苏弱水扶着画屏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苏弱水顺着山坡往上走,附近还有摆摊卖东西,或做小游戏送东西的。
比如投壶送灯笼,射箭送人偶之类的。
围观的人太多,苏弱水也没有看中什么,她继续往前走,倒是看中了一个卖风筝的小摊。
这位显然是老手艺人了,古代风筝上面的图案都是自己画的,画得风筝图样惟妙惟肖,颜色艳丽。
“郡主喜欢?”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周宿不等苏弱水说话,径直挑了一个付钱。
“那边有空地。”
周宿引着苏弱水往侧边去。
这里离桂花树远些,也没有多少人,齐齐整整一块空地,周宿放飞手中纸鸢。
苏弱水仰头看去,纸鸢迎风摇展,是她这种性格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肆意洒脱。
“郡主知道这只是什么纸鸢吗?”周宿偏头,看到苏弱水仰头望向纸鸢时的眼神。
女人眉心那点朱砂痣印在澄澈天空之中,清冷之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光华,修长白皙的脖颈衬出优美的线条轮廓,身上素衣翻飞,有淡淡的熏香味道轻轻飘过来。
苏弱水摇头。
周宿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暗色,“是比翼双飞的鸳鸯。”
男人话音方落,天空中的纸鸢摇晃一下,周宿手里的线被一支箭精准射断。
纸鸢摇摇晃晃地落下来,砸在不远处手持长弓的男人脚边。
落日熔金,陆泾川站在那里,一袭黑衣,宽肩窄腰,身后是射箭换礼物的小摊,他拿着别人的弓箭,一脚踩上那只纸鸢。
-
那只裂开的纸鸢被陆泾川扔进了河里,连最后的尸骨都没有剩下。
回去的路上,陆泾川阴沉着脸,摩挲着手里的洗手壶。
苏弱水安静坐在马车角落,没有说话。
“阿姐喜欢他?”
陆泾川突然转头看她,脸上戾气尚未消散。
苏弱水偏头,不与他对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男人径直打断,眼神越发阴郁,“所以,阿姐是愿意嫁给他的?”
苏弱水沉默,没有正面回答。
而这份沉默在陆泾川看来就是默认。
男人攥紧手里的洗手壶,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其捏碎。
一路上,陆泾川没有再说话,苏弱水也没有与他搭话,两人一齐回了府,直到晚间,苏弱水也没有看到陆泾川的人。
“郡主,今日中秋,膳房送来了菜品单子,您看看要用些什么?”
苏弱水接过单子,点了一份烧鸭子和清蒸蟹,还有一份应季的清炒菊花涝,再加几碟子冷菜和热炒素菜就差不多了。
虽然苏弱水点的少,但膳房自然不会就送这么点过来,他们将剩下的菜色替她配齐了后,又送了一些月饼和瓜果上来。
一碟通体雪白的月饼,印了“福”“月”字样,也不是专门用来吃的,就是用来看的。
水果摆的是石榴、葡萄、苹果,取的也都是吉祥意思,果盘用青瓷码放,讲究一个月圆团圆。
“郡主,要唤世子过来吗?”
今夜中秋,自然是要吃一顿团圆饭的。
“不必……”
苏弱水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晃过来一个身影。
陆泾川换了一身衣裳,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放到桌子上。
“今夜中秋,父王没有回来,我怕阿姐孤单,特意来陪阿姐。”
陆泾川晃了晃手里的桂花酒,替苏弱水倒了一杯。
男人脸上不见白日里的戾气,整个人透出一股闲适之感,像是想通了什么事,见苏弱水盯着自己,还笑意盈盈地单手撑着下颚与她对视,黏糊糊唤她一声,“阿姐。”
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样就好。
-
上次一起过中秋,还是三年前。
浓郁的桂花酒香扑鼻,苏弱水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不甜不涩,酒香袭人,也不辣口,很好入嘴。
苏弱水不知不觉吃完一杯,香腮之上浮现隐隐红晕。
坐在她对面的陆泾川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摆弄筷子夹一口菜,然后往她酒杯里添酒。
苏弱水吃了几杯,风一吹,酒气上涌。
她冷不丁想起多年前自己醉酒坠入池塘的事。
当时她的腿脚还没好利索,到底是为什么要往池塘去?
苏弱水想了想,没想明白,醉酒的人自然是没什么理智的。
“阿姐。”
耳畔处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苏弱水偏头,看到原本坐在自己对面的陆泾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
她眨了眨眼,眼神有些无法对焦。
苏弱水知道,自己醉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要休息了。”
苏弱水想起身,腰间却多了一只手。
她抬头,望入陆泾川那双深沉的眼眸中,那里面闪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应该说她早就看懂了,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看不懂。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
月色溶溶,罩下一层温柔的光。
苏弱水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下意识起身抬手推人,力气软绵绵的,被酒意化开。
陆泾川轻笑一声,一把掐住她的腰将人按进怀里,然后捏着她的下颚强硬抬起。
女人露出柔软的脖颈,如同天鹅一般带着一股凄冷的优美。唇瓣湿润带着酒香,带着漂亮的樱桃色,待人衔取。
陆泾川俯身,一口咬住她的唇。
好疼。
苏弱水尝到血腥气。
她抓住陆泾川的马尾拉扯,勉强将男人拽离一点。
“我是你阿姐。”
苏弱水故技重施。
可现在的陆泾川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陆泾川。
苏弱水看到他眸色更深,直接弯腰将她一把抱起往屋内去。
“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屋门被陆泾川一脚踢开,苏弱水头晕目眩的被扔在帐子里。
柔软的薄被起到了缓冲作用,苏弱水并没有摔疼。
她弓起身子想起身,身后压下来一具炙热的身体。
“阿姐,这三年里,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
“你抱抱我吧,嗯?”
“你醉了……”苏弱水往前爬。
被人箍住细腰按下。
“阿姐想去哪?”
“画屏……妈妈……”苏弱水在陆泾川身体下蜷缩着唤人。
“今夜中秋,丫鬟婆子们都在外头吃酒。”陆泾川轻轻抚过女人渗着香汗的面颊,“阿姐,我们姐弟亲近一下而已,你怕什么?”
苏弱水出了一身汗,身上的酒意却更浓了。
陆泾川确实没做什么,他只是亲她,变着法的亲。
从一开始的毫无章法,到后来的无师自通。
浓郁的桂花酒香在两人之间流转,苏弱水的下颚处汗滋滋的,抬臂挣扎的时候扯落了陆泾川的发带。
男人的头发散落下来,妖物一般的脸上渗出绯色。
陆泾川一把握住苏弱水死死攥着佛珠的手。
“阿姐,求佛不如求我。”
-
宿醉的感觉不太好。
尤其是昨夜发生了极不好的事。
苏弱水惊醒过来,头疼欲裂。
画屏撩开帘子看到苏弱水捂着头坐在那里蹙眉,赶忙让人把温好的解酒汤送来。
苏弱水用了解酒汤,又吃了一小碗清粥,这才勉强缓过来。
只是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苏弱水抚到自己带着印子的唇瓣,眉头蹙得更深。
“世子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驻扎营那边有事。”
北平王带兵北伐,留下一万兵力驻扎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