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有断断续续的,无法压抑的一点声响传了出去。
陆泾川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他扔掉手里的巾帕,随手将自己散乱的长发拢到脑后,用发带扎住,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向衣柜。
很小,很窄的一个衣柜,平日里放一些常用的衣物和被褥,里面的东西也基本都是由陆泾川收拾。
陆泾川低头,看到衣柜下面丢了的一只鞋。
他身上阴冷暴戾的气质瞬间收敛,整个人变得异常温和。
男人走过来,屈起指骨,在衣柜门上敲了三下。
原本还在战战兢兢的苏弱水突然一顿。
她的脑子一瞬间宕机了。
这是她跟顾捡的暗号。
衣柜门缓慢被男人拉开,露出藏在一堆衣物下面的女人。
女人只穿了一只绣鞋,另外一只绣鞋就掉在衣柜外面。
外面雷声轰鸣,断断续续,有时还会爆发出一阵劈开夜幕的响雷,若是他们的院子没有那么偏僻,便还能听到婴儿被吓哭的啼哭声。
苏弱水僵直着身体蜷缩半跪在那里,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如何反应。
男人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腕,这只手刚才还拎着一颗人头。
陆泾川掰开苏弱水僵硬的指尖,在她掌心熟练而温柔的写字安抚。
“打雷而已,不要害怕,夫君在。”
第38章 疯子!疯子!疯子!
疯子!疯子!疯子!
苏弱水嗅到陆泾川身上的药草味道, 跟顾捡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感受到男人握着她手掌时指尖的茧子,跟顾捡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她之前还握着男人的手,摩挲他手掌上的茧子, 因此, 苏弱水对顾捡手上的茧子位置很清楚。
苏弱水哆嗦着手想缩回去,却被男人强硬拽住, 然后温柔又缓慢地贴到自己的面颊上, 像往常一样安抚她。
可苏弱水只觉得惊惧。
她的指尖僵硬异常,彷佛触摸到的不是男人的面颊,而是一整块烫手的炭火。
外头雷声轰鸣,雨水冲刷着院落,带走满地血水。
暗卫们手脚利落的收拾完毕,还将那几盆受不了雨水的药草搬到了屋檐下, 最后走时,又将差点被风吹下来的晾衣杆固定住, 并且顺便把鸡喂了。
院子的门被人悄无声息地关上。
苏弱水终于知道为什么陆泾川要挑这样一个偏僻的院子。
根本不是没有银子,而是怕动静太大引起邻居的怀疑。
她想, 除了今日, 平日里这个院子里应该也常有暗卫进出。
她不懂武功,那些暗卫来去自如,她自然无法发现。
衣柜真的很窄, 因此, 当陆泾川钻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立刻贴到了一起,苏弱水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
她埋在一堆衣服里,视觉被掩盖,触觉和听觉就变得格外清晰。
衣柜门被关上, 苏弱水能感觉到陆泾川回荡在衣柜里的呼吸声,
衣柜内唯一一点光点是从那个镂空的梅花图案中透进来的。
只是太过浅淡,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因此,衣柜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陆泾川摸索着倾身,将蜷缩的她揽进怀里。
如果是顾捡做这些,苏弱水只会觉得甜蜜和感动。
可现在,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
陆泾川看着埋首在衣服堆里使劲呼吸的苏弱水,另外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他的阿姐怎么还怕打雷。
陆泾川的指尖抚过女人柔软纤瘦的背脊,他最喜欢她的这对蝴蝶骨,纤薄又漂亮,行房事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突显出来,真像蝴蝶展翅,令人叹怜。
“别怕。”
陆泾川在女人后背写字。
苏弱水下意识往前躲,想避开,可她已经跟衣柜贴紧,完全避无可避。
她双手撑在衣柜壁上,面颊也贴了上去,完全将自己当作一幅挂在衣柜壁上的画,可男人依旧往她这里挤。
男人的指尖在背部游走,带着熟悉的触感,引起苏弱水的身体感觉,可除了这些,她更多感受到的是恐惧。
苏弱水一直都知道陆泾川的人设,可她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
在这里跟她玩扮家家酒吗?
难道是觉得好玩?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以苏弱水脑子的思考能力变得很差,甚至直到现在,她都感觉自己还处于懵逼状态。
一只手将罩在她头上的衣服都取了下来,露出女人湿漉的侧颜。
苏弱水这才猛地喘出一口气,原来她刚才差点把自己憋死,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她大口喘气,熟悉的药草香气往她鼻腔里钻。
平日里苏弱水嗅到这股味道只觉得开心,现在才明白陆泾川的心机沉重。
他连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想到了。
那只手并没有离开,而是抚过她湿哒哒的面颊。
“哭了?”
比起掌心写字,苏弱水更无法忍受陆泾川在她后背写字。
他写完也不会离开,而是磨蹭着她的脊背,顺着后脖颈往下滑,一直到尾椎骨。
腰部是苏弱水最碰不得的地方,每次顾捡一掐她的腰,她就会抖。
这次也不例外。
“我不想。”
苏弱水颤抖着发声。
或许是意识到女人实在是害怕,陆泾川也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揽着她的腰,跪在窄小的衣柜里,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然后轻吻她的后颈,企图安抚。
苏弱水感觉到男人贴在自己脖颈处的唇,带着濡湿的呼吸。
疯子,疯子,疯子!
苏弱水蓄在眼眶里的泪再次不争气地流出来,淌了满脸的湿泪,她随意抓起手边的衣物擦了擦。
“害怕成这样?”陆泾川这次换在苏弱水手上写字。
虽然衣柜里很黑,苏弱水想陆泾川应该没有发现她能看到了,但她还是很紧张,尤其是当男人想要将她的脸掰过去时,苏弱水再次下意识埋首,然后像只鸵鸟似得,继续寻找衣物想要埋进去。
她随意抓起一件衣物蒙在脸上,声音抽噎的开口,“打雷声音太大了,我害怕。”
“我在呢。”
就是因为你才害怕的。
苏弱水多希望自己一睁眼就发现这是一场梦。
她的顾捡又回来了。
她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到底疯成什么样子,能在另外一个人面前装上几个月的哑巴和其他人。
还装得那么像。
她真的以为有顾捡这么一个人存在。
因此,除了恐惧之外,苏弱水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伤心。
她是真心喜欢顾捡,喜欢顾捡的温柔,细心,体贴。
想到这里,苏弱水的眼泪登时又落下来。
可能是窄小密闭的空间让她感觉到了安全,她蜷缩在里面,即使身后就有一头虎视眈眈的恶犬,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憋闷悲伤的情绪。
她真的好喜欢顾捡。
陆泾川慢条斯理抚过她被泪水濡湿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另外一只手从后绕着又抚上她的下颚,张开虎口,轻轻掐住,掐出一兜子泪水,又滑又湿。
怎么哭成这样。
陆泾川皱了皱眉,听着外面的雷声。
确实有些骇人,只是他并不觉得可怕,因此无法理解这份恐惧,只好更加紧的将人拥到自己怀里,然后抚着后背安抚。
苏弱水哭累了,加上地方窄小,实在是动不了,只好被迫靠在男人怀里。
她闭着眼,眼睛红肿酸胀,几乎睁不开。
原本她还庆幸自己的眼睛终于能看到了,自己不用一辈子做一个瞎子了。
可现在,苏弱水却觉得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若陆泾川知道她能看到了会怎么样?
这份假意维持的过家家游戏还能继续下去吗?
苏弱水能感受到陆泾川正在兴头上。
他像是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像一个真正的顾捡,整理家务,操持家里,做饭洗衣买菜打扫院子养鸡,还会每日里出门去采摘草药回来。
苏弱水终于想起来顾捡做饭的口味像谁了。
像陆泾川。
原来就是一个人。
陆泾川的目的是什么?
得到她?
他已经得到她了,可他还是耐心的陪着她过家家。
那他到底要什么?
苏弱水不知道,是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吗?
应该是吧。
她可以继续陪他玩过家家,等他腻了,应该就不会纠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