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要吃什么?”
陆泾川单臂背着竹篓子,在苏弱水掌心写字。
苏弱水任由陆泾川拉着她往前走,“想吃鱼。”
刚刚说完,苏弱水就看到陆泾川一抬手,有一个暗卫进来,拎起角落里的鱼竿翻墙出去了。
苏弱水:……
苏弱水深吸一口气,进屋坐到圆凳上。
透过轻薄的帷帽,她闭着眼,小心拉住陆泾川。
“夫君,我今日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好像能看到一点点光……”
苏弱水试探性的开口。
陆泾川脸上的笑意收敛几分,他抬手想撩开女人脸上的帷帽。
“夫君,我的眼睛现在虽然还看不见,但似乎有些畏光。”
苏弱水不等陆泾川动手,自己先撩开了帷帽。
帷帽一撤,苏弱水下意识就闭上了眼,有泪水从她眸中滚落,她的眼睫眨动的很厉害,像是想睁开,又睁不开的样子。
“夫君……”苏弱水撒娇唤他,语气里带着一点兴奋,“我的眼睛是不是要好了?”
男人没有说话,苏弱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一样东西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
苏弱水伸手去摸,是一条带子。
两指宽的素白带子遮住女人双眸,只眉间沁出一点胭脂色。
屋内还未点灯,轻薄的夕阳落下来,照在女人身上,七彩光色,不及她三分光华。
“这样呢?好些吗?”陆泾川握着苏弱水的手写着。
苏弱水试探性地睁开眼,眼睛不再流泪。
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绸带,苏弱水看不清东西了。
“或许是要好了,我们再等几日观察观察。”男人低垂眉眼,握着她的手继续写字,“我明日再去寻几个医士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想自己等一等。”苏弱水低头,说出早就想好的措辞,“我不想……又失望一次。”
对面沉默一会,然后握住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意思是同意了,然后又是安抚的抚摸。
苏弱水悄悄松了一口气。
苏弱水自认为气氛不错,陆泾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当夜,屋内门窗关闭,她坐在榻上,隔着一层床帐,悄悄揭开绸带一角,看到男人站在她的梳妆台前,手里举着匕首在脸上比划。
苏弱水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陆泾川到底在干什么!
幸好,男人并没有下手。
他随手将那匕首收起来,然后走到书桌边开始翻看起医书来。
苏弱水忍着没动,等陆泾川出去外面的浴室洗漱的时候,立刻起身走到书桌边。
这本医书看起来不像凡品,更像是另外一个人的笔记,陆泾川刚才看的是“换脸”?
换脸!
割开皮肉,替换肌肤容貌……苏弱水只看了一点就不敢再看了。
她原本以为陆泾川对她只是一时兴趣。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疯子。
除了医书,苏弱水还看到了陆泾川随意扔在书桌上的小本子,是那个暗卫刚刚交给他的东西。
苏弱水随意翻了一下。
去除陆泾川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里面全部都是她独自一人时的吃穿住行,碰到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去了什么地方,甚至连她吃了几口茶都要记下来。
第39章 娘子挑一根
今年冬日不算太冷, 听说是暖冬。
不过苏弱水天生畏冷,即使是暖冬也离不开炭盆。
她脸上蒙着白色绸带,神色呆呆地坐在屋子里。
面前的书桌上摆着她写了一半的短篇话本子。
距离说好要给书坊老板的日子没差几日了, 苏弱水却被别的事情扰乱了心神, 无法专注。
窗台上的梅花每日一换,炭盆内的炭是价值千金的银骨炭, 世面上根本就见不到, 怪不得屋内不仅没有普通炭火烟味那么浓重,还隐隐有一股木质香气。
再看那置在窗台上的蓝色花瓶,应当也不是俗物。
现在细细想来,陆泾川也不算毫无破绽,只是她沉浸在这份甜蜜之中,自动忽略了。
院子外传来鸡叫, 再次打断苏弱水的思路。
索性也写不出来,她扔掉手里的毛笔起身出了屋子。
今日天气晴朗, 与相传的暖冬辉映。
她摸着取来一个瓷碗,顺着梅花地砖走到鸡窝前, 然后将里面的鸡食一股脑的都倒了进去。
鸡窝被整理的很干净, 里面的稻草每日一换,离得近了也不会嗅到鸡屎味道。
苏弱水站了一会,又去将置在屋檐下的草药搬出来晒。
装在竹制簸箕中的草药很轻, 苏弱水将它们搬出来之后置在院中的木架子上随意翻了翻。
阳光浸透进来, 她站在日光中,有细碎的光线透过白色绸布落在眼皮上。
苏弱水颤了颤眼睫,轻轻抖动,却并未将眼睛睁开。
她抚了抚双眸,拿着盲棍出门去了。
茶馆里已经坐了一半的人, 苏弱水照旧坐在角落,喊了一碗茶水并几碟干果。
苏弱水很喜欢这个茶馆里的说声人,她从前在课本上读过一篇文章叫《口技》,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这说书人虽没有文章内描述的那么绝,但简单的婴儿啼哭,男女老幼之声却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故事好听,能增加她许多灵感。
苏弱水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将偶然被触发到的灵感记下来。
如此在茶馆又磋磨过一日,还不等苏弱水起身回家,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置在桌上的手。
苏弱水下意识转身,白色绸带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闭着眼,什么都看不到。
“夫君?”
来人戴着黑色帷帽,不比她的长帷帽,这顶黑色帷帽短了半截,只到男人脖颈下侧,挡住了脸,又没有那么累赘。
陆泾川抚了抚女人的手背,牵住她的手,慢慢写字,“我看你没有回家。”
她确实不太想回去。
“我在这里想一些话本子要写的东西。”
苏弱水拿出自己的小本子,里面都是她记录的一些素材。
男人随手拿过,一页一页翻看过去,看得极其认真。
看完之后,才将手里的小本子还给苏弱水,然后询问她今日晚膳想用些什么。
苏弱水想了想,道:“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年面馆,我们去吃面吧?”
陆泾川自然应下,他从不挑食,对食物也没有特别大的渴求,只要能吃饱就行。
两人出了茶馆,牵着手走在街上。
正是晚膳时分,街道两侧人声鼎沸,他们走了一段路才寻到那家新开的面馆。
面馆里人不算少,恰好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
陆泾川牵着苏弱水坐下,然后抬头看向挂在柜台上面的木制菜单,一个一个地写给她听。
苏弱水要了一碗牛肉面,然后下意识跟陆泾川道:“你要一碗羊肉面,分我一口尝尝味道。”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对面的男人并非她的顾捡。
习惯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难改变了。
陆泾川起身去要了一碗牛肉面和一碗羊肉面。
苏弱水坐在凳子上等待,老板娘替她送来解腻的萝卜干,并倒上茶水,还贴心提醒道:“咱们的面是可以免费续的。”
苏弱水点头,端起茶碗轻抿一口。
里面是大麦茶,焦香醇厚,回味微甘。
苏弱水多吃了几口,那边陆泾川回来,看到她喜欢喝大麦茶,便将自己那碗也给她了。
苏弱水不爱吃主食,倒是喜欢喝各种茶饮。
在北平王府的时候是这样,跟顾捡成婚之后依旧是这样。
只是北平王府内吃的都是些上等牛乳奶茶,跟了顾捡之后为了节省开支,用的都是些廉价茶饮,像牛乳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喝不上,只是偶尔享用。
倒是顾捡看她喜欢,常给她买些乳饼,奶酪等物,比牛乳更耐放些。
现在想来,说不定只有她一个人在吃苦。
面上来了,苏弱水嗅到淡淡的羊肉味道,是陆泾川将他的面放在了她前面。
从前的亲昵放到现在,苏弱水只觉得抗拒。
她硬着头皮吃了一口羊肉面,然后赶紧把面推了回去。
见苏弱水只吃一口,陆泾川便知道她不是很爱吃羊肉口味的。
苏弱水确实不太爱吃羊肉,总觉得有膻味,可她又馋,总想尝一口。
羊肉面被陆泾川端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