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选择物理生物与政治,据说,这是经典冲分组合,这样一来校排名可以至少上升小一百名,算是终于踏上了一本线的门槛。
虽然都说物化不分家,所可选志愿科目大幅减少,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她当下唯一一目标,就是考上排名越靠前的大学,越有利处。
她经历的事情虽不算太多,但也敏锐察觉到,只要有了好的背景,做什么事都会变得非常容易。
朱红茱拿着笔,仔细查看注意事项时,不远处蒋澄焕和女生们的聊天声传了过来。
女生穿着裙子,长腿曲在课桌旁,一头黑棕色鬈发垂在胸口,神情漫不经心。
“我呀?肯定选艺术类呗,我妈是打算让我学小提琴啦,到时候去伯克利什么的咯。”
“你好自由啊,我妈非逼我读金融学商科说什么继承家业...啊啊啊真是烦死了!”
“好羡慕你啊欢欢,听说好多艺人都去那所学校念书,你到时候碰到了我喜欢的明星,帮我要一下联系方式哦。”
同样地,只要有了好的家庭,任性一点也无所谓。
班级里半分之三十的学生都在预备出国,班里的气氛非常松弛,一到下课时间会大呼小叫的打闹,也或许会若无其事的哼歌,剩余的学生们则悄无声息的忍耐。
由于居住的环境比起之前更安静,朱红茱放学后不再留在教室自习,而是在打完工后,更快速的跑回住所。
她把自己成摞的作业摆放在客厅的小茶几上,然后找出低矮的小坐垫,背靠沙发写作业到深夜。
头顶吊灯光线很温和,空气很舒适,但有时候也会过于舒服到让人不适应。
于是朱红茱会打开窗户,主动让外界的噪音进来一些。
这里提供晚饭,但需要亲自去取。这一点是她自己发现的,并非柏木提醒。
在五楼提供工作人员的餐食,虽然菜色比起她被关的几天而言差了不少,但依旧干净美味,样式丰富,比学校中午食堂提供的强了太多。
朱红茱会避开高峰,趁大家领完餐后偷感很重的去拿食物,再回到房间享用。
还有的时候,她会拿着单词书在这座相当复杂的建筑里四处溜达着背诵,这是她最新发现的学习方法——边走动边记忆,效果会更好。
楼里通常没有人,偶尔会碰见清洁地毯或整理绿植的佣人,而他们脸上没有讶异也没有疑惑。
有时候她会故意躲开他们的目光,有时候也会轻微点头致意。
最后她还发现了这栋楼里的一间书房,门是敞开的,但灼灼亮着警示灯,像是有人进入过后忘记关门。
朱红茱没敢多看几眼,只瞥见几丛高大的书柜和书桌上的香炉,就赶紧离开了。
她比自己想象中还畏手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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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她有时会从楼上听到倾泻而下的钢琴声。
它的声音不大不小,模糊又清晰,断断续续的出现令困倦的她无法睡着。
朱红茱翻过身,用手机里下载的,本是用作英语听力的音乐软件去识别歌曲,很快出现了结果。
Gymnopédies。
源自古希腊代斯巴达祭祀太阳神的祭典,意为年轻人赤裸着身体在神殿前献上神圣的舞蹈。
所以叫做裸/体舞曲。
实在是奇怪的名字,她想,分明可以起更高雅一点吧。
这些有文化的古代人很任性的起了怪名,后世的人也欣然接受,且不带有色眼镜的欣赏,是否也属于一种偏见呢。
朱红茱在大楼里晃悠的时候,也会这样想。
她觉得自己虽然很不喜欢一些设施,比如花园里长了尖刺的草,总像一颗海胆扎伤自己,还有几乎隐形的大门,好像故意阻止人进来,有的植物有硕大的花冠,散播大量的花粉,令她的眼睛和下巴脖子很痒。
屋子里的一些香薰很香,但也有许多呛人的味道,甚至有的味道实在辛辣,闻起来像后厨中炒辣椒的气味,这真的会增加房间的魅力吗?
但是因为它们看上去高级且昂贵,她也用小心且崇敬的眼神与它们对视。
有的时候,朱红茱有时会按错电梯,误打误撞进入到地下停车场。
她不认识车的品牌,但会无意识记住车标,继而会发现一些细节。
柏木的车是路虎,和司姐开的车模样几乎一样,只要出门就会披上一件黑色风衣。
高个子霍锐不怎么出现,每次看到朱红茱神色都是冷冷的,他总是开着一辆黑色保时捷出入。
剩余的,都是像一样模样华丽,但奇形怪状的跑车。
有的时候其中一辆会被开走,当晚或者第二天、甚至很多天之后会被开回来。
朱红茱看到过楼中出现过其他佣人,有老人也有年轻人,但是没有看到他们去过地下一层,也没有见谁开过车,每人出行几乎都是打车,几乎可以断定佣人们都住在这座楼中。
她几乎可以断定,倪先生在这些天中应该回来过。
而车子被开走或开回的当天,楼上又会出现钢琴声,除开名字难听舞曲,也有其他歌曲。
朱红茱将它们逐个命名为:噪音,蝉叫,小孩哭,下大雨,汽车鸣笛。
也因为发现了这个规律,她又间接认定弹钢琴的人是倪先生。
但自从她住进来到现在将近一周,却从没有收到过要求送饭的指令,弹钢琴的声音依旧出现,但倪先生本人不出现。
或许有时候他亲自下厨?
或许他没有找到合适的饭馆?
或许没有胃口?
或许他今天不打算吃晚饭?难道他要减肥....?
难道他想解雇她?他雇佣自己后悔了吗。
可能他只是一时发神经,可能他只是忽然无聊,毕竟人类真的很难猜。
朱红茱觉得,这位肾虚的房东先生有时候真的挺神秘。
第10章 放逐和王国
保持这些猜想过了很久,一直没工作的朱红茱觉得良心不安。
虽然她出身寒微,见识短浅,却也明白拿人手短的道理。
居住房间每天都会出现被收拾过的痕迹,凌乱的书本会被叠放好,用过的毛巾会被换新,洗漱用品和卫生纸也会被归置妥当,这些,大概是楼里的佣人所为。
但为了心安理得,她会每晚亲自整理自己的房间,尽量减少别人的麻烦。
偷吃佣人餐食时,也少拿一些。
这样鬼鬼祟祟的过了几天,神奇的是,她还交到两个朋友。
一个是常奶奶,另一个是佣人的女儿乐乐。
常奶奶是佣人之一,今年已有八十岁,负责给走廊的植物浇水。
在某次回家时,朱红茱曾帮助她把没电的工具车推进仓房,之后又多次在走廊碰面,她总是帮助这位老人干活,搭把手或修剪枝叶等等。
工具车几乎是全自动的,充电一次可以工作一整天,常奶奶只需要每天看护着车子工作即可。
有时候,她会夸起这份工作,“是邻居介绍的,老伴走了,到老了没有退休金,这里老板能补缴十多年的养老保险,还提供吃住。”
有时候朱红茱提出关于这栋建筑的疑问,常奶奶很大方的解释,这里过去是栋给大使馆访客居住的酒店,后来莫名停工,就被回收给了最初的承包商,但一切设施都非常完好,都是最高规格,所以大家吃穿用度都是特别优异的标准。
大家的老板——倪先生家庭比较神秘,听说,是国内数一二的大型企业的超级有钱人,或许是本土连锁的高端酒店的实际掌权人,也有人说某大型购物商场是他家族产业。
倪先生虽然人不错,但是位无用二世祖,中途退学,只晓得如何挥霍金钱,买下这栋大楼也是出于享乐好玩的心态,不然怎么会隔三差五就开party。
可惜了这么优异的地段,完全可以改造成大型酒店或写字楼,做成私人住宅,实在是浪费。
不过,那怎样都是老板们的想法,大家只平时偶尔在心里这么想,并不敢真的议论。
乐乐则是一位天真烂漫的初中生,平时和妈妈一起住在二楼,只有14岁。
她性格温和开朗,每次看到朱红茱都会高兴的瞪大眼睛,有些像奶牛小狗。
乐乐也总是帮助常奶奶,三人有时会在小花园碰面,工作完了,再一起去领午饭。
小女孩神秘的告诉她,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并非正规招聘通道而来,大多是熟人介绍,而且老板人特别大方,给的钱很多,还给她办了进“贵族学校”的手续。
贵族学校,乍看像是小孩子的神奇幻想,但朱红茱随后发现乐乐有好几身校服,做工都很讲究,不像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样子。
朱红茱不知道二人的真名,对方也都没有主动透露,或者询问过自己,彼此似乎都维持着默契的边界线。
她们听说朱红茱在这里的职称,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多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