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聊着一些事情,他们走到一棵桂花树之下,老爷子突然说,“桂花现炒才有味道,得亲自尝尝它的鲜嫩。”
接着,手边走出几人,利索上去就打桂花。这树是专门培在温室里种植的,现在移栽到这,水土不服显得蔫蔫的,但经由好生伺候,也有长势。
而在看到朱红茱时,每个人脸上略略闪过一丝犹豫,但又没多细想,默认她就是用人身份。
到底没人能分辨她究竟是做客的人,还是工作人员,也没人愿意出言质疑,朱红茱讶异又忿忿地想。
想不出,这宅子管家结构看似精密,实则草包,简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看来还是无故地增添了许多滤镜,深刻的把自己害了。
方才不觉得,但现在要以什么理由再脱身?但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有点迟。
“这么年轻就出来工作,一定不容易吧。”倪高远笑呵呵看着茫然的朱红茱,“你叫什么名字。”
朱红茱不得已把视线转过来,低声说了自己的名字。
“你多大了,父母是哪里人?”倪高远又问。
“我……”朱红茱说,“18岁了。”
这年纪实在太小,府上几乎等同于雇佣童工,实在过分。
贺懿轩把眼神放到刚叫来的小女佣身上,她垂着头,有些别扭的站着,似乎并不情愿他刚才的使唤。
这里的用人都这么不好用,原来是岁数太年轻,他淡淡地想,到底是谁的助理来着,他也想不起来了,但下人嘛,都能一样用的。
但小姑娘长得顺眼,看着算是个机灵的,这几天可以放在身边用用。
“你,去把屋里茶水端过来。”他又吩咐道。
朱红茱只能再回去端茶,给几位端来时,只有那年纪最小的女孩道了谢,也对她微笑了。
于是整个上午,就这么陪着人过去了,一直站着,还要听着命令,有时候还要回答问题,不能更难受。
还好下午登门造访的客人又多起来,她趁着兵荒马乱,喘口气的功夫,找个借口就偷溜出来。
她扶着腰,疲惫靠在墙边,心里责备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又在不由自主地工作起来了。
天色逐渐褪去,院子里用人来回穿梭,远处厨房更加热闹,四处春联已经贴好,院落几角亮起红灯笼。
接下来,正厅几人开始打麻将,除开贺家三人,还有一个财务也过去陪着,搓麻将哗啦啦的声音很吵闹。
大门关着,朱红茱悄悄走回屋子,想从小道离开,却又听见屋里的人在叫她。
“你知道几点烟花秀?”贺松德问她,“我们在等。”
朱红茱只说不知道,但看他疑惑脸色,又听见财务说,“听说已经安排了,少爷。”
贺松德皱起眉,“我说好要跟她视频,那边有时差,我想提前一点。”
“恋爱脑男人真不多见。”贺懿轩笑说,“都是全好了时辰的,可不能因为你那里的洋妞心急就改时间。”
“她是韩国人,麻烦你尊重她的国籍。”贺松德打断他。
“你不是之前还为了一个日本女人发疯吗?还在ig上疯狂发奇怪的话,这么快就变心了?”
贺懿轩摸着幺鸡在指尖转了半圈,抬眼时眉梢带着点促狭,便对那财务道:“张哥,昨儿你藏着暗杠不吱声,等我拆了对子才摸绝张和牌,今儿我可是把牌池都记着呢,再想耍这招可没那么容易。
那财务还在犹豫,贺松德已经把手里的牌“啪”地按在桌上:“别废话,人失恋分手再谈新的不是很正常,你自己都换过多少女伴了?还有哥你快点,我刚理出俩暗刻,就等凑齐四归一,你再磨下去,我都要把搭子记混了。”
贺懿轩没接话,目光在自己手牌上飞快扫过,三张西风、一对六条,剩下的五张牌里,二筒、五饼和七万都是散牌,正犹豫着要不要拆六条留七万做搭子,指尖突然触到一张红得发亮的牌——便有点高兴的说:“杠。”
贺松德顿时有点急,瞬间探过身,胳膊肘撑在桌沿上,视线恨不得穿透那手牌,自己牌池里就剩一张发财了,他哥这杠要是把发财补走,自己这四归一就彻底黄了。
贺琍反而沉得住气,指尖捏着尾牌轻轻抽出,她不理解两个人在急什么,牌该来的总会来。
贺懿轩接牌的手顿了顿,先把牌背对着众人,指腹在牌面上轻轻刮了刮——摸到三个圈的纹路时,眼睛一亮,赶紧把牌插进手牌里,随后哗啦一声将所有牌推倒:“和了,西风做将,六条搭二筒,刚补的这张一筒正好凑成对子!”
贺琍现在才急,凑过去一看,盯着那张一筒半天没说话,最后看着自己的牌,嘟着嘴着说:“四归一就差张一筒,你这一杠一补,直接把我最后的希望给断了。”
那财务一边重新码牌,一边打趣:“你俩这局跟下棋似的,一个盯着牌池算牌,一个攥着暗刻等牌,结果还是懿轩占了先机。”
。
朱红茱走开蹲在旁厅,方才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她出不去门,只能悄悄地找到一个安静的房间接起电话。
“新年好!”对方明亮的声音,穿过听筒很响地传来。
她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这是同桌的声音。之前她们一起看了演唱会,因此交换了电话号码。
“你也新年好。”朱红茱有些害羞的说,她还没有被人这样大方直接地祝福,一时甚至有些不适应。
对方的背景音有非常嘈杂的说话声,像是在很多人的环境里打电话,特别热闹。
同桌絮絮叨叨的讲述了自己全家怎么一路鸡飞狗跳的从北京离开,经历了颠沛流离,包括妈妈跟妹妹如何吵架,去肯德基吃饭结果车被贴条,订错房间,最后不得不一家人挤在大床房的糗事。
朱红茱哭笑不得,想不到,她全家人的性格几乎完全一样。
同桌讲述到最后,意犹未尽,忽然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对了你知道吗,上次起火那事,蒋澄焕家赔了八万呢!”
没想到对方突然谈起这事,朱红茱愣了一愣。火灾的事情大概发生了一个月左右,还是在过节期间,居然这么快就被处理好了。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她却没有接到警方来的电话,也没有人找到她问清情况,难道就这样让司姐赔钱就结束了么。
这个价格乍一听不少,但经历过方才……朱红茱侧目看了看,大概那桌上几人麻将不到十分钟,就能很快打进去了吧。
同桌大惊小怪说了许久,最后被家人的催促声打断了电话。
她蹲在门口,暗暗叹了口气。
印象里每年过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爸爸逢年会回来,家里会有第二个人出现,狭小的环境都有些拥挤起来,桌上久违的摆上一些好一些的菜式,有白菜炒豆腐,煎刀鱼,煮好的速冻水饺,还有邻居奶奶送的蘸酱菜,已经是很热闹的画面。
现在爸爸又在哪里过年呢。
朱红茱静静想了一会儿,觉得腿有些蹲麻了,膝盖也发冷,该起来了。
她看着这黑漆漆的房间,想着能否鼓足勇气从这里找到出去的路,然后去找找好久不见踪影的桑文彬,然而就在准备行动时,自己身边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朱红茱被吓了一跳,差一点跌坐在地上,但随后出现的人,更让她微微睁大眼睛。
寒冷的东风从外面刮进温暖甚至干燥的室内,倪恪凛走进门,衣服被吹的轻轻向后摆,面孔被埋在阴影里,另一半身体被红灯笼的光和月光覆盖。
女孩的眼神动了动,嘴唇忍不住张开。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开疑问,又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呆在陌生环境,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孔出现,心里,居然或多或少升起一些略上扬的情绪……但还是被震惊着。
她正打算说什么,或者打算逃走,最不济也是退缩,倪恪凛看见女孩蹲在此处,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却对随即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朱红茱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眼前却被黑暗笼罩,他已然蹲下,之后稍俯下身来直接捏住她的下巴。
他吻住了那张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双唇,顿时,陌生和带点冰凉的温度伴随着香水味整个席卷了她整个头脑。
痛觉,伴随着柔软凉意的触感,以及浑身传来的无力和酥麻,让她整个人都仿佛掉进一个漩涡。
黑暗中,另一侧是热闹的人声和打牌声。
第48章 神的孩子全跳舞
对方这个临时起意的吻结束, 女孩双膝一软无意识坐在地,内心被各种惊讶,震撼扭曲羞恼的心情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