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温度迅速离开, 像是蜻蜓点水一般, 却又给人留下裂开一样的痕迹。
那人松开她, 脸上没有微笑, 只有得到满足的微餍，又像若无其事的抽身而去，好像自己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只留下她还呆立在原地。
外面几人看到来人出现，脸上的表情众说纷纭，但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贺俐。
“二哥！”她高兴地喊道。“你回来啦？”
虽然麻将桌上输了, 但小姑娘方才死气沉沉的状态一扫而空, 甚至直直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随后，居然像是害羞的跑开了。
贺松德看到这一幕依旧舔着牙膛，一脸无语和不屑，用极低的声音嘟囔着, “真是倒霉，什么不速之客……”
“你不是不回来了？”贺懿轩依然很客气的上去故作惊喜迎道, “怎么，事情解决完了，怎么从这儿冒出来了？”
“正门没找到，就走了后门。”倪恪凛一改方才的冰冷神色，露出惯常微笑，边随手把衣服丢给身后的人，“几位玩的如何？三缺一也不等我。”
“等你？我们都玩了一下午了, 老爷子在里面刚才睡了，下午陪着在外面逛了逛，吃了点东西，上次手术你也陪着了，怎么样？”贺懿轩状似不太耐烦。
倪恪凛脸色如常，“他身体健康的很，比我这种昼夜颠倒，晨昏不分的人作息规律多了，要我说我得了病，都不一定能挺的过来呢。”
手边递来热茶，他接过来，闻了闻又笑道，“好茶。还是你们会享受。”
贺懿轩看了便无奈道，“我那边现在天天泡枸杞，压力大啊。底下客户公司占用资金未清偿，就要被ST，大概非法占了4.6个吧，半年内就得还，我们这边上头碳指标压得紧，两台三十万机组年底就要停机转型，几千号人的安置，头疼。”
倪恪凛顺势坐下，倒是有个旁的话题，“所以我说你得换个思路。不能总盯着关停两个字。你那地理位置、电网接入条件都是现成的黄金资源。单纯关停，太浪费了。”
贺懿轩瞥了弟弟一眼，微耸耸肩，“老爷子知道你又想推销你那套综合能源基地的方案。理想很丰满，但现实是我们集团作风求稳，对你们这种新兴技术，大规模应用还是很谨慎。可行性报告我看了，但确实初始投资太大。”
“眼光得放长。初始投资是大，但算算长远账呢？你们的调峰能力能上一个台阶，未来参与电力现货市场交易，收益模型完全不一样。而且..”倪恪凛微压低声音，“我听说容量电价细则快出台了，像这种具备改造条件的传统火电，如果能搭配储能平滑出力，绝对是政策鼓励的方向。”
贺懿轩沉吟片刻，“风向，我比你清楚。但集团有集团的考核流程。你光说前景，那具体风险呢？电池的安全性循环寿命，你们能拿出百分之百的保证吗？万一在厂区出点事，我可担不起。”
倪恪凛想想，慢条斯理地喝茶，“安全性我可以保证，最新储能系统热失控概率已经降到十万分之一以下。这样，哥，你不必一步到位。先批个小型示范项目，就在厂区边上，五兆瓦时那种。我们用实际数据说话，怎么样？也算帮忙探索新领域了。”
“示范项目……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贺懿轩话锋一转，又想了个别的办法，“爸最近老是念叨，说你这公司摊子铺得太快，担心你资金链绷得太紧。老人家的话，有时候也得听听。”
倪恪凛笑了，“哥，你这到底是关心我，还是担心你未来的合作伙伴不稳定啊？放心，B轮融资差不多了，几个大机构都很有意向。爸那边，你得多帮我说说话，就说我搞的是叔叔新能源基础设施，稳当得很。”
贺懿轩有点无奈，“行了，示范项目的事，节后你让团队做个更详细的方案，直接报给我。记住，安全性和投资回报测算可千万别给我玩虚的。”
他心里有其他盘算，但没想到又被这人围追堵截，刚打完麻将头脑不清晰，就没招架住，这下回去又是个麻烦。
贺琍这个时候已经跑回来，眼睛里充满期盼，双手背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说，“二哥，你今晚会待在这个陪我们过新年吗？”
“当然。”倪恪凛把眼神投向最小的妹妹，弯起嘴角，“你以为我真不来了么？”
“那太好了，我还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贺琍轻咬住下唇，“吓死我了，还以为我都见不到你……”
倪恪凛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贺琍的脸又迅速的变得潮红，她慢慢把手从后面拿出来，是一个很精美的纸袋。
“上次，你送我礼物，这次是我的回礼...”
倪恪凛接过，袋中隐隐露出毛绒的一角。
几人正聊着，旁边，一个灰蒙蒙的女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却跟之前完全不同。
她像是极不想被人发现似的，绕着人群的中心走，却依旧被茶桌上的人发现。
“哦，你来了，”贺松德心情正不好，就没好气的说，“麻烦把这里的东西都收了吧，我等会要在这里赶论文。”
朱红茱低着头，也没吭声，但也没有要听话的意思，就直接向门口走。贺松德皱起眉，“叫你呢，听不见么？”
这话引起了旁人注意，倪恪凛手里拿着贺俐送的可爱毛绒帽子，语气倒淡淡的。
“这是我的客人，你们怎么还支使起人来了。”他边说着，边看着帽子说，“真可爱，谢谢lily噢，我每年冬天都会戴的。”
但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是前半句话。
贺俐疑惑地把眼神投向一直被他们使唤的小女佣，对方似乎真想让自己隐形，四处找出门的办法。
一旁的贺懿轩极其讶异，甚至有些说不清话，“这，是你的客人？可...”
可他们已经让她反复干活一整天，对方也毫无反驳的意思啊。
“用了我的人这么久，得支付费用啊。”注意到几人惊慌的意思，倪恪凛眼神中闪过一丝看不透的冷意神情，再垂眼看着女孩，“小朋友，你也是，怎么任人使唤？”
贺懿轩心里有点凉，欲言又止，再看看贺松德，两人略不适的一对视，真是糟糕，这下不只是欠这家伙人情，还有点得罪人的意思了。
这以后，肯定得被这人拿乔，功亏一篑。
而朱红茱依旧不愿面对这个人，只低低的说，“对不起，倪....总。”
倪恪凛扬眉，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要这么称呼自己了。但这一天都受委屈，应该心情很糟糕吧。
“你，还好么？”
方才太黑，他现在才想起看那别扭的小孩的脸，手指刚碰到对方的肩膀，小姑娘却害怕一扭身，像只仓鼠般仓皇推出门逃窜掉。
倪恪凛不得不收回手。
贺琍把眼神从大门移动回来，看着方才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又被放回了纸袋。
……他还没有来得及试戴一下。
“下次有客人提前跟我们说，也能替你照顾一下。”一边，贺懿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还有，她是哪家的千金，年纪这么小，听说她姓…朱？对吧，是我们认识的人么。”
但看这小孩气质，却不像是什么富裕家庭来的，至于什么身份，莫非是什么新贵？或者说，这个人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新计划么。
男人有点阴晴不定的思索。
“没关系，我自己的事就不麻烦你们了。”倪恪凛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直接忽略过这件事，平静地说，“好了，咱们进去看一下老爷子。”
。
冷风迎面灌进身体，终于跑出这里，朱红茱重重喘了口气，
“什么啊...真是疯子。”
女生摸着胸口突突直跳的心脏，然后揣起袖子很猛地擦嘴唇，一遍不够，还要再来一遍，最后让嘴唇周围的皮肤都发红，但心里愈发升起的烦躁却怎么都抹不平。
什么你的人，我谁的人都不是。她忿忿不平的想。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任何一个人的人。
她的心永远属于她自己，最不可能的就是交给一个如此可怕又不靠谱的人。
没头没脑的回到房间，迎面就撞上一个人，再一看，是失踪一整天的桑文彬。
对方也在四处找她，看见人之后担心的说，“你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你失踪了。”
朱红茱心中却充满难言的情绪，最后，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她简单直接，甚至有些不满地的说，“请遵守约定，接下来一直陪着我，不要再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