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会倒腾菜色的小弟子听了这话显然高兴起来:“能吃了吗?”
李演这下是真答不上来了,遂如实相告:“不清楚,去看看?”
关云铮美滋滋地跟在李演身后往菜地进发了。
楚悯比关云铮走得慢上几步,走到饭堂门口只听见李演说的最后一句话,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尚且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去找任师姐吗?”
关云铮点点头,拉住她的手:“我刚才回来时想用桂花蜜做点吃食。”
“桂花糖藕?”楚悯下意识问道。
“对哦,忘记从农户那里讨些莲藕了。”关云铮才想起来还能做桂花糖藕似的,随即又把这道菜抛诸脑后,接着自己方才的话茬说,“我是想到可以做奶茶。”
正好李演这次下山也取了些水牛乳上山,女帝送的茶饼也还有好些没煮完。
“桂花蜜奶茶?”楚悯明白了,“把桂花蜜当做糖?”
关云铮美滋滋的:“是也不是吧,我还打算做点芋泥。”
楚悯:“芋……什么?”
一向对关云铮的决定十足支持的她难得有几分迟疑:“泥?泥土的泥?”
关云铮这才意识到存在误解的可能,忙找补道:“只是形容芋头的状态,似泥状,不是真的泥。”
楚悯笑起来:“这也是别处学来的?”
“别处”二字被她刻意强调,关云铮眨眨眼默认,又对自己方才没想起桂花糖藕一事解释道:“以前我不怎么爱吃藕。”
“为何?”倒不是不爱吃藕有什么特别,只是这还是她初次得知,每样菜都吃的关云铮其实也挑食。
关云铮撇撇嘴:“藕虽口感脆爽但实在寡淡无味,从前每次吃到还都是清炒,好吃不了一点。”
尤其是木耳炒藕,真是各过各的,盐和味精都白放了。
李演本无意评价两个小姑娘的谈话内容,但实在是被关云铮“好吃不了一点”的表述逗笑了,忍不住转身问道:“好吃不了一点又是什么形容?”
……时常感慨自己嘴巴飞得太快,脑子来不及追。
她放弃挣扎:“就是很难吃。”
李演笑着摇摇头:“莲藕熬汤味道尚可。”
关云铮忍不住给他泼凉水:“熬排骨?李厨您还是少喝吧。”
李演一愣:“为何?”
关云铮掰手指给他列举喝汤的坏处:“排骨莲藕汤中的精华并非是汤,而是被认为是糟粕的排骨和莲藕;汤虽味道鲜美,但其中更多的是油与有害物质,多喝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年纪增长时,先前说的这类风险还会增长,因此更要避免少喝肉汤。”
李演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痛心疾首:“同我分析这么多,以后我碰见桌上鲜美的汤羹是喝还是不喝?”
关云铮移开视线做无辜状:“反正弟子好赖话都说了,李厨您心中有谱就行。”
李演笑着叹了一口气:“你从前在家中当真未曾习过医书?”
关云铮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编:“大略看过一些,只学了皮毛。”
也就还记得东莨菪碱、细胞玻璃样变、急性肾小球肾炎、肺栓塞这些杂七杂八的知识点了,大概也就知道是药理学病理学内科学外科学这些书里的内容,但要是问她详细的病因发病机制治疗手段以及临床表现,比如什么血管病变容易导致肺栓塞,那她一定会在四个选项之间……选择点兵点将。
怎么不算是一种皮毛呢?
“那倒是挺契合这苍生道的。”李演听了她的含糊其辞也没挑毛病,反而来了这么一句。
关云铮此刻就像那个互联网热门表情包:谁?我吗?我契合苍生道?我?虽千万人吾往矣?
“咱们师门真是苍生道吗,我入门一月也没觉得师门与其他门派有何不同。”关云铮忍不住问道。
章存舒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关云铮话音刚落忽然现身接话道:“岂非正如这苍生?看似千人一面,实则各个不同。”
关云铮默默看他。
章存舒老神在在:“从山下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刚才去饭堂什么也没看着。”
关云铮幽幽道:“弟子防的就是您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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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地里还真有芋头,关云铮对作物是否成熟实在是不太精通,只好让李演帮忙辨认,得到确认成熟的回答后才放心摘了一些。
还好带了篮子,不然这拔出芋头带出泥的,总不好捧回去,衣服都得多洗一身。
关云铮拍了拍手上沾的一点薄土,兴致勃勃道:“走!煮奶茶去!”
章存舒没个正形地跟在后面:“今日煮什么奶茶?还是昨日那样的珍珠奶茶?”
关云铮提着篮子摇摇头:“今日用桂花蜜和芋头做。”
还没等章存舒兴高采烈地呼喊桂花蜜的名号,关云铮就兜头一盆凉水泼过去:“师父的桂花蜜我会亲自加,不会多放哪怕半勺。”
一旁的楚悯:“噗。”
李演:“哈哈哈哈哈哈……”
章存舒没工夫和李演计较,方才脸上的兴高采烈急速转为垂头丧气:“真不能多放哪怕半勺吗?我好长时间没吃过桂花蜜了。”
关云铮看似心软,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不靠谱师父时却说:“您是想今日多尝一勺从此再也没有,还是今后都有?”
章存舒直觉自己的小徒弟掩盖了一部分事实,追问道:“今后都有是多少?”
关云铮冷面无情地转回身:“不想要是吧,那就今日给你一勺以后没了。”
章存舒立马改口:“好好,听你安排,都听你的。”
关云铮提着篮子继续往前走了。
走在她身后的章存舒长叹一口气:“为师的牙真的没有那么疼。”
“您还当自己是小孩子?牙坏了还能换一批?”关云铮侧过脸看他一眼。
章存舒只好认栽:“桂花蜜是要当做糖用?那芋头又要如何?”
关云铮懒得再解释了,干脆答道:“您待会儿就知道了。”
说话间很快便至饭堂,关云铮提着篮子去水池边洗芋头,楚悯正要蹲下一起帮忙,被关云铮用肩膀轻轻顶开:“芋头汁液沾到手上会痒。”
楚悯蹲在一侧笑道:“那你也会痒呀。”
关云铮也笑:“这才多少,犯不上让你也受影响,下次多了再抓你过来帮忙。”
楚悯也没执意要求,听了这话便配合着问:“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关云铮思索片刻:“帮我处理水牛乳吧,你先大火把它煮到微沸,也就是表面有很小的气泡,接着转小火,再煮一会儿,之后倒进之前用来煮奶茶的那口锅里即可。”
楚悯思索了一会儿:“明白,那我去啦。”
关云铮点点头,看着楚悯进门后埋头,一边忍受痒意一边恶狠狠撕扯芋头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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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思维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物品总存在捆绑行为。
比如芋泥,字面意思就是芋头打成泥,实际在制作过程中却总会掺点紫薯进去,这样打出来的芋泥颜色才好看。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制作芋泥时需要把紫薯和芋头成比例蒸熟捣烂。
但由于紫薯只起到了造型上的一个作用,所以在成品中也没有姓名。正如明星美丽粉丝不会夸造型师,明星丑陋那一定是造型师的错。
好冤的紫薯。
不对,好冤的造型师。
关云铮漫无边际地想着,由于心不在焉,捣芋泥的力气越来越不均匀,直到一旁的李演看不下去接过杵臼:“我来吧,你留着手劲练剑去。”
啊,练剑。
她走回桌边坐下,神思不属地想:明日是不是大家都有自己的剑了?蒲飞鸢会教他们新的剑招吗?还是让他们继续练习之前教习的剑招,以此熟悉自己的佩剑?
说到蒲飞鸢,苏逢雨今日早晨跟她吵成那样,和好了吗?感觉她俩的思维好像不太在同一频道,如果两人都不愿意改变的话,怕是还会有第二第三次,甚至更多次的争吵。
要不要把她们也叫过来尝尝她的新款奶茶?毕竟甜食能令人心情愉快。
她正发呆,脑袋被人摸了摸,抬起头正对上连映视线:“师姐。”
“忙什么呢?”连映在她身边坐下。
关云铮摇摇头:“本来在忙,现在活计都给小悯和李厨揽去了,我反倒成闲人了。”
连映笑起来:“能帮上忙岂不很好?”她看了眼正在认真盯着锅中水牛乳的楚悯,“我听阿却说你和小悯想给任师姐送柿子,怎么没去?打算煮了奶茶一同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