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羽看不见,听见她安静许久后忽然发出这动静,被吓了一跳,在剑身里咋呼起来:“怎么了怎么了?你没事吧?”
关云铮从没咳得这么狼狈过,喉咙在几声咳嗽后顿时被疼痛攫住,她徒然地捂了捂咽喉,哑着声音说:“你这口诀真的没问题吗?”
摇羽直接飞到她眼前:“口诀应当没问题,我特意回想了一番才告诉你,而且我也不是对你们修士的事一无所知,这点判断我还是有的。”
关云铮狼狈地笑了笑:“是吗,那你很厉害。”
摇羽的声音依旧很忧虑的模样:“你方才是不是强行突破了?”
关云铮皱眉:“强行突破什么?”
摇羽语气凝重:“界限。”
界限?什么界限?
关云铮语气古怪:“你的意思难道是,心魔引已经比我强大了,我要靠近它,已经是突破界限了?”
倒反天罡!
关云铮差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去找师父就此事论个清楚,好险还有些理智令她悬崖勒马,她坐在榻边正要质疑,忽听得那个“几乎无所不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哟,还没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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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那个,快月底了,大家的营养液……(明示)[可怜][可怜]
第79章
骤然听见这声音, 关云铮撑在床榻边的手一滑,险些把自己整个人拽下床。
那声音显然是“看见”了这动静,讨打地笑了一声:“哎哟, 不必行此大礼, 我既非师友又非亲长,受不得你这一拜。”
关云铮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因为这话抽了抽。
到底哪来的这么欠揍的人, 不对, 还不一定是人。
祂的声音听着相当悠闲:“大晚上不睡,在做什么?”
而大晚上被骚||扰的关云铮决定用沉默表达自己对这场谈话的反抗。
总是任由祂随意而来随意而去,想开启话题就开启话题,还要被祂窥探内心,是个人都得有脾气,不想开口了。
祂显然探知到她的内心, 像是安抚一般,语气变得十分平易近人:“叨扰你也非我本意, 但我观你因心魔引之事忧虑非常,故而不得不来探问一番, 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说辞听得关云铮头痛,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屈服了,开口道:“少说这些没用的,你究竟是何人?”
被她没好气地怼了, 祂的声音听起来又正经了一些:“若你是顾虑着心魔引这几日无甚动静, 觉得它是蛰伏在你的识海,日后要给你作个大的死——那你无需担忧。”
关云铮无端觉得屋里有些凉,于是拽过身侧的被褥抱在怀里:“你怎么敢确定?”
连给她种下心魔引的鬼灯楼邪修们都对此物一知半解,见过的人甚至把这段记忆抛诸脑后,要用溯洄才能看见, 章存舒也只能暂时用封印将其镇压,这人,不,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何说出这话的语气如此笃定?
她皱起眉头:“你究竟在哪里同我说话?你此刻存在于我的识海,还是你远在千里之外,此刻只是传音?”
祂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像是对此事颇有兴致似的:“两者皆不是。”
关云铮抱着被子,正要说话,忽听那声音又道:“怎么,此刻回忆,不怕触动将隐令其运转,让你好友的父亲付出代价了?”
她屡次三番被戳穿心思,修仙一月余修出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像个炮仗似的炸了:“你到底要怎样?见多识广没地方显摆,要到我面前来逞威风?”
祂显然早料到关云铮会有这样的反应,忽而收敛起了语气里揶揄的意味:“夜深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来日再会。”
房间里重归寂静。坐在榻上的关云铮磨了磨牙,修仙以来第一次这么想说脏话……这到底什么鬼东西?还有没有人管了?!
虽然暴躁,但她也没停下自己的思考,团在怀里的被褥给了她一点久违的安全感,她抱着这偌大一团松软的东西,思绪清晰地回忆着:那声音上次出现说了些什么?
这不回忆还不要紧,一回忆关云铮感觉自己气得更厉害了,忍不住把怀里的被子又丢开些,一脸郁闷地想:上次这东西压根就什么也没说啊!
唯一的信息点,无非是这声音与原身临死前记忆中出现的声音的一模一样罢了。
凭借这一点,能推断出祂清楚地知道原身死亡之事,也知道她是如何来的此世。
只是祂始终比章存舒还要谜语人,话语里信息量很少,除了这两点之外再推断不出什么旁的了。
那时祂走后又发生了什么来着?
关云铮无意识地捏着被褥中的填充物,似乎……
上次祂来临之时的事毕竟就发生在这两日,其中的细节关云铮记得很清楚,用不上回溯,将隐也就并未自发运作,不像祂说的那样需要让小悯的父亲承担代价。
关云铮短暂地走了几秒的神,倏地想起昨日祂走时,自己曾感觉到识海深处传来一阵震荡感,难道……?
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可能,虽然毫无根据,但在当下似乎有那么一丝合理性……
关云铮兀自想了许久,才发现半晌没听见摇羽的动静了,不由得往灯下的桌面上看了一眼。
?摇羽什么时候收回剑鞘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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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关云铮刚睡醒,本想拥着被褥赖会儿床,翻了个身后骤然想起昨夜睡前思考的事,登时睁开眼睛,瞪着门外的亮光睡不着了。
桌上的摇羽打了个漫长的哈欠:“醒了?”
她呼吸声忽然变重,一听便知是已经醒了。
关云铮把脸砸进被窝,生无可恋地“嗯”了一声。
摇羽继续说道:“你昨日的猜测是什么来着?有个不明来历的人出手镇压了心魔引?”
关云铮半死不活地又“嗯”了声。
摇羽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困惑:“我昨夜困倦得厉害,从剑鞘出来时听得没头没尾,只听见你一句结论,现在一想,总觉得……”
“不靠谱是吧。”关云铮顶着炸毛的头发从被窝里坐起来。
摇羽分析着:“真有这样不明来历,还境界高绝的好人?他的意图是什么?”
关云铮在铜盆边洗漱完,又对着铜镜把头发梳好,没精打采地说:“是啊,祂的意图是什么?”
鬼灯楼给她种下心魔引,是为了看她最终被折磨得没有办法,弃明投暗变成邪修的一员,顺便用修为滋养这颗邪恶的魔种。
那祂呢?
祂听起来似乎是目前最了解心魔引的存在,若是心魔引当真由祂出手镇压,祂又是什么目的?
这世上可不会掉馅饼,也没有那么多巧合,只有无良的高空抛物和缺德的处心积虑。
算了,她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总归心魔引现在不会发作,至于是馅饼还是巧合,以后时机到了总会搞明白的。
关云铮拖延症发作,安慰完自己后抓上摇羽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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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悯昨夜做了一宿的梦,难得起晚了,醒来时脑袋昏沉得厉害,到了饭堂依旧疲倦得像是一夜没睡。
等她好不容易清醒些了,发现方才就坐在她身侧的关云铮同样萎靡不振,叼着馒头好半天也不带嚼的,完全在神游太虚。
章存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甫一见到两人就被逗笑了:“昨晚做贼去了?”
关云铮和楚悯双双一激灵,一个叼着馒头一个拿着筷子,木然地抬起头来,眼神都是呆的。
走在章存舒身后的连映:“噗。”
闻越从连映身后探出个脑袋:“昨晚没少忧思多虑吧,瞧这一脸疲倦的模样。”
语气老气横秋得像褚鹤贤。
关云铮咬了口馒头,强打精神说:“好在今日也没有课业……不然术法念倒了我都反应不过来。”
楚悯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符咒也容易画错……那就很罪过了。”
章存舒被逗笑,在桌边坐下后问道:“云崽昨晚是不是来找过我?”
关云铮机械地点了点头。
章存舒喝了口粥:“猜猜我那时去做什么了?”
关云铮和楚悯脑子都快不转了,压根答不上来,一同摇了摇头。
章存舒不知从哪摸出来两叠东西,分别递给关云铮和楚悯。
两人一同扭头看过去,就见两叠纸上密密麻麻的时间与安排,显然是她们日后的课业安排,也就是万恶的课程表。
楚悯乖巧地伸手接过,没说话,继续发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