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关云铮默默叹了口气,感觉这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烧脑得厉害,她都想习惯性放弃了。
就是这样一个知难而退的小女孩,如何呢。
楚悯刚走到水井旁边,一回头见她皱着眉头,不由关切道:“怎么一直皱眉?有哪里不舒服吗?”
关云铮回过神来,茫然:“我一直在皱眉?”
楚悯点了点头。
关云铮揉了一把脸:“没事,就是有点头疼,不影响。”
楚悯脸上的神情还是很忧虑,关云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吗,要是真的难受,我早就吱哇乱叫了。”
楚悯对她的话并不赞同,但看她的样子,最后还是暂时屈服了,揭过这个话题没再多说:“这处井口洪灾时应当不曾被淹没,相对干净。”
井口和地面很干燥,没有污水经过留下的各类脏污,确实不像被洪水淹没过的样子。
她扒着井的边沿往下看了眼,发现这口井由石砖砌就,而且一眼看下去几乎看不到井底水面的反光,黑洞效应使得她看到的景象几乎是一片漆黑——是口在坚固度和深度这两方面都比较过关的井。
“怎么样?”楚悯看向她。
关云铮正四下寻找打水的工具,闻言答道:“我粗略看了看,这一块砖的厚度大约是十厘米,也就是三寸左右,井里光不太够,但能看到的砖已经超过了一丈的高度……”
她忽然想到些什么,把摇羽从剑鞘中薅出来,对着迷迷糊糊的剑灵说道:“你对自己的速度有概念吗?”
摇羽一头雾水:“说什么呢?有没有人话。”
关云铮二话不说把它丢井里了:“看不清有多深,派你测量一下。”
摇羽被丢进井里的瞬间大叫:“关云铮!”
被点名的人毫不在意,扒着井沿向下问道:“测出来了吗?”
底下传来摇羽怨愤难平的声音:“三丈多!”
关云铮对着楚悯一点头:“稳了,打水吧。”
楚悯:“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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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拎着水桶回去时,谭一筠和叶泯正好把绞好的青蒿汁液给姐弟俩服下,见了她们和打来的水,谭一筠问道:“煮沸了喝?”
关云铮点点头,把水桶交给他。
原本先前分工的时候,让谭一筠和叶泯负责绞出汁液,谭一筠还以为是考虑到他们的气力稍微大一些,因此伸手要接过水桶时神情很寻常,关云铮也没多在意,看他拿稳了就把手收回了。
关云铮的力气一撤,谭一筠的手猛地被水桶一坠,水面剧烈晃动,甚至溅洒出些许。
谭一筠:“?”
关云铮:“?”
两人彼此用怀疑的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关云铮质疑道:“你这都拎不动?”
谭一筠的语气也相当质疑:“你这都能拎动?”
站在一旁的楚悯和闻声而来的叶泯:“噗。”
总之最后还是由谭一筠把水拎进了屋内,倒进另一个干净的铜壶里煮沸。
关云铮则蹲在一边和两个孩子说话。
弟弟喝了青蒿汁苦得不行,到现在脸都还皱在一块;姐姐稍微好些,也更容易沟通,关云铮蹲在她面前同她说道:“从灾民所出去,经过三处屋子,在拐角处向左,再经过两处,第三处屋子里有一口井,那里有干净的水。”
“你拎不动桶,就用这个铜壶去打水,记得一定要煮沸后才可以喝。”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女孩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要走了吗?”
关云铮也点了点头:“我得走了,院子里那对母子你还记得吗?”
女孩抓着衣摆“嗯”了声。
“我想把他们找回来,治好,如果可能的话。”关云铮说道。
女孩思考了一会儿:“那你们还会回来吗?”
关云铮下意识想说会回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无法彻底捕捉清晰的念头,片刻后改口道:“如果那边能顺利解决的话,会的。”
有些话一旦带了前提,可能就没有实现的那一天了,女孩兴许也明白这一点,听了这话明显地沮丧起来。
关云铮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沉默半晌,做了个之前压根没想过的决定:“那……你和弟弟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完全是她个人一时的想法,在此之前她也不曾问过同伴的意见,说出这话时心里非常没底。
但还没等面前的女孩回应,叶泯就从一旁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对啊,你们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把你们送去城西,更多灾民居住的地方,好不好?”
谭一筠也走过来,在叶泯旁边坐下:“我们四人带你们姐弟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是你想跟我们走的话。”
楚悯不知何时走到了关云铮旁边,也跟她一样蹲了下来。
那女孩的弟弟原本一直沉默着,这会儿也悄悄挪到姐姐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
“好,我们跟你们一起走。”女孩说道。
****
去往城西的计划与潜入城东不同,关云铮不打算再偷偷摸摸,甚至想过用御剑飞行的方式过河。
谭一筠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不偷偷摸摸,就要大张旗鼓?”
关云铮:“诶嘿。”
当然是开玩笑的,没道理谨慎了这一路突然搞出那么大动静。
从城西进入城东,寻常途径只能是过桥,也就必须经过守卫与设下的障碍。
若是没有经历在灾民所的这半日,关云铮可能还会选择老老实实过桥的方式去往城西。
可现在她直面了“假灾民”带走真灾民的景象,算是明白了一些如今的形势,自觉没有遵守规定的必要,决定不再给这些府衙人员的面子,直接用仙门法子过去。
关云铮收敛起玩笑的神色,看向谭一筠:“谭兄,需要你布设一个更大些的传送法阵。”
之前子不语上布设的法阵够传送谭一筠一人,但如今她的计划是传送五人,也不知道子不语能否承载这么大的法阵。
毕竟之前……之前什么来着?
关云铮被这时有时无的记忆折腾烦了,皱了皱眉后继续说:“或者多次传送,直到我们都抵达对岸。”
谭一筠没提意见,只直白陈述道:“子不语能承载的法阵有限,此刻布置这么大的传送法阵也来不及了,多次传送吧。”
他口中念念有词,将子不语再次抛向空中。
扇面上的法阵瞬时焕发出一种全新的光彩,谭一筠布设好法阵,把扇子合上交给她。
关云铮接过扇子,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我先过去对吧?”
谭一筠不明所以:“对,怎么了?”
关云铮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那我不还是得御剑?”
毕竟不打算过桥,那就得从河面上过去,不御剑,总不能游泳吧?先不论她会不会游泳,这刚发过洪灾的河,原身这个身板下去,被卷走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下谭一筠也沉默了。
方才他评价御剑飞行为“大张旗鼓”时,似乎忘了传送法阵需要有人先行抵达河对岸,才能顺利运转——正如之前四人也是分为两队跨越障碍后,谭一筠才能用传送法阵与另外三人会合。
一边的叶泯都快笑岔气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云铮找个隐蔽些的位置先过去,我们陆续传送,没什么问题。”
楚悯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关云铮失语地看了谭一筠几眼,拿着子不语转身走了:“到头来还是大张旗鼓。”
谭一筠默默认下这一句话,等关云铮走远了才回头看向身后两人:“总感觉迟早有天会被云铮骂得没法还口。”
楚悯和叶泯很给面子地没笑出声,反倒是站在楚悯身边被她牵着的女孩小声说了一句:“你方才就没还口。”
谭一筠:“……”
他竟也无法反驳。
几人在原地等了片刻,楚悯担心姐弟俩这半天下来腹中饥饿,从乾坤袋里摸出些不知为何提前放进去的点心,伸手递出去。
还没等她转头递给叶泯一些,就听一直在等待的谭一筠说道:“有动静了。”
他转过身来看向身后四人:“谁先走?”
楚悯低头看向身边的姐弟俩。
女孩轻轻推了推弟弟。
谭一筠牵过男孩,把他手中的传送符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