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铮感觉到自己的嘴角诡异地抽了抽。
不是,别告诉她教习的地点顺序其实是按首字母顺序排的吧!
不然她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世上这么多仙门,唯独选中了归墟。
“你师父因为在朝安长大,对仙盟那群人的行事作风了然于心,一直不太待见他们。仙盟中如今掌权的一部分人被捧惯了,忽然遇上这么个钉子,自然要使绊子。
“结果还没动手,自家法器就抽中了归墟作为第二年的教习门派,急得去请示皇帝,谁料洞玄也‘说’归墟是个教习的好去处,恐怕气得不轻,教习都一月余了才想起还得送几个‘细作’过来。”褚鹤贤只演示了一次传音符的画法便放下了笔,继续一边翻阅卷册一边说道。
“他们派人来是想从归墟探听些什么?我们又不会谋反,有什么好窥伺的。”关云铮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想谋反,”章存舒笑着叹了口气,“心怀不轨之人,自然看谁都觉得居心叵测。”
楚悯皱起眉头:“仙盟为何要谋反?如今他们在朝中虽无实权,可也不曾被亏待,各大仙门虽不听仙盟调遣,但也没有把仙盟废除的想法……”
营帐之外风声猎猎,章存舒给三位弟子都倒了杯热茶,对上楚悯逐渐了然的目光:“答案都在你方才的话里了。”
叶泯实在坐立难安,坐了不消片刻就想往外看一眼三皇子的军队打过来没有,闻言一时愣在了原地:“先生的意思是,仙盟想得到更多权力,同时掌管各地仙门?”
“可如今各国之间的邦交不就是由仙盟负责?他们还想要多大的权力?”谭一筠一时想不通。
依他之见,与别国的邦交实在不宜交由仙盟负责,如今如此已是十分逾越了,仙盟还想要权,是想把手伸到哪儿去?要翻天不成?
章存舒失笑:“如果从来如此,是不会有人生出异心的。”
他示意叶泯坐到自己身侧:“先帝在位时,仙盟手握实权堪比朝中宰相,各地仙门也需听其派遣行事,那是何等的辉煌?”
楚悯颇觉荒谬:“推翻之后呢?权力失而复得可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朝廷总还需要一个掌权者,到时他们要选哪个傀儡?”
她说到一半再度从自己的话里得出了答案,脸上的神情从荒谬转为了不可置信:“三皇子?”
叶泯差点被喝进嘴里的茶呛死:“真是三皇子?仙盟人疯了?”
谭一筠也惊呆了:“若是三皇子对同灯道长所说的那些话不曾作伪,他分明打算将天下气运集于自身,不仅要收拢朝中权力,还要把仙门捏在手里,跟他合作,仙盟人中邪了?”
苍韫桢虽架空了仙盟,让他们不得不做朝廷眼中的叫花子,仙门眼中的癞皮狗,但好歹还没被废除,哪怕名存实亡,至少也有个足以令不少人心向往之的“名”。
可若是三皇子篡位,以他那“应运之人”的做派,会允许仙盟这群沽名钓誉之辈,把实权攥在手里吗?
不用琢磨修炼进益的人果然是清闲,脑子既用不上还存着一汪水,日久天长,都快生出两斤锈了,这么馊的主意也能想得出来?
“那归墟……”说到这,楚悯自然而然地想起先前各地塞过来的第二批教习弟子,不由得担忧起来,把目光再度投向了章存舒。
章存舒悠然自得的模样让人根本看不出他们此刻在行军帐中:“此番离开归墟也快有一月了,算起来,今日大概就能回去了。”
叶泯和谭一筠被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说得一头雾水,而没有得到正面回答的楚悯正要开口追问,忽然看见帐帘被人掀了起来——消失了大半日的柳卿知终于现了身。
“柳相。”一时之间,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在场更为靠谱的大人。
柳卿知被三双殷切的眼睛注视着,不由对着他们笑了笑:“想去看看我们是怎么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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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铮临行前颇费了一番口舌,才勉强说服了师兄师姐们,独自一人带着摇羽往江县去了。
摇羽自己就是剑灵,御剑时不需耗费她太多灵气,对她的伤势影响不大,真正影响到她的反而是——闻越塞给她的即时通信传音符。
一听见她说要去江县,闻越是手也不抖了,功课也不稀松平常了,见劝不动她,当即就把那日在藏书阁看的传音符画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还现学现卖地用了一块玉牌作为介质,成了个即时通信的。
褚鹤贤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抄起竹简从学堂这头打到了学堂那头,把闻越追了个屁滚尿流。
“从前让你学几个符咒就这疼那疼的,敢情你往日都是装的?好啊你,明日开始给我来学堂跟教习弟子们一同学习!”褚鹤贤气得胡子都快飞了,抄着竹简还想揍人。
闻越“噌”一下蹿出几步远,还没忘了顶着褚老的怒火为自己狡辩:“这是灵光一现,做不得真的!”
关云铮原本只是离家之前同长辈报备一声,没找着掌门就先来了褚老这,此情此景之下,生怕褚鹤贤一把年纪气出个好歹,赶紧站到两人中间劝说道:“先生,师兄日后一定用功,绝不怠慢,今日也是因为我要独身去往江县,他放不下心,才被激发出这样的潜力,往日想来也不是有意骗您。日后他定然也不会辜负先生的厚望的,”她看向蹿出去的闻越,“对吧?”
闻越对此事实在是不敢保证,他连早起都费劲。但云崽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快能杀人了,他忙不迭点头应下:“我明日就来学堂!”
褚鹤贤这才放下手里险些要砸出去的竹简,瞪了闻越一眼,把方才他绘制的传音符拿起来看了看:“尚可,带着吧,此去江县多加小心。”
他说完这话忽的又想起什么,追问了一句:“为何不先与你师父传信?江县应当有传信处。”
关云铮这时才流露出了一点先前被她遮掩得很好的无措:“我给传信处去过信,没有回音,师父他们可能已经不在那附近了。”
褚鹤贤与章存舒认识多年,深知其人德性,闻言不甚惊讶地一点头:“那就是暂离一阵子,很快便会回来的,你也不是非得去江县不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昨夜又做了个没头没尾的梦,梦见原本已经日渐好起来的江县,竟被战火毁于一旦了!
鉴于先前江县的大火也曾出现在她的梦中,这次的梦虽然到处都透着不合理——譬如若是梦境为真,为何这么大的事师父不写信回来;为何这样大的事柳相不出手阻拦——但她还是放不下心,打算去江县一趟。
诚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对局势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但师父和她的同伴们都在江县,她不去看一眼实在是……坐立难安。
褚鹤贤也只是劝一句,并不会多加阻拦,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又摆摆手:“去吧,带你的同伴们早些回来,这月的幻境考察虽为你们延后了几日,但你们落下了好些功课,要趁早补上。”
胆大包天的闻越不知何时又蹭了过来,听了褚鹤贤这话嘀咕道:“先生,你这话说得,别让他们听了都不想回来了。”
有些人就是人菜瘾大,明明斗不过别人还总想着挑衅。
本就尚未平息怒火的褚鹤贤再度抄起放在一边的竹简,二话不说就往闻越身上抽。
关云铮叹了口气,拿上摇羽和玉牌走了。
“你知道江县的方向?”摇羽任劳任怨地载着她往外飞,忍不住开口问道。
关云铮回过神来,把一直在她腰间叫唤的传音玉牌放入了乾坤袋:“我不知道。”
摇羽一晃,差点把她摔下去:“那你还这么游刃有余?还不快查?”
关云铮被它这么一晃,身形竟没晃动半分,她神色自如地答道:“但我知道洞玄在哪。”
她像是随口说起一般指了个方位:“走吧,剑灵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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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自己怎么这么能写()
第117章
摇羽一头雾水:“你何时能感应到洞玄了?”
剑灵虽然平时总同她拌嘴, 但他人在时其实话并不多,故而关云铮没打算向它隐瞒,坦诚道:“我怀疑将隐的实体碎掉之后, 它的权能融入了我的识海里。”
摇羽的语气听着很惊讶, 剑身倒是操纵得很稳,没有在急速的气流中打晃:“但这又和你感应到洞玄有何关系?将隐难道能与洞玄相互感应?”
关云铮摇了摇头, 想到摇羽看不见, 又改口道:“应当不能,不然陛下和柳相应当早就知道我有将隐在身了,之前来到归墟的那日便不会同我们一起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