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灵舟平日只需作为载具,到了这种时候光容纳人在里面坐着自然是不够的,内里的空间还需扩大好些倍,要耗费的灵气自然也是成倍增长。这部分额外的灵气支出由翠屏山的阵法提供,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尽了地主之谊,没让客人白来。
一部分与翠屏山所去不远的门派自然对这些琐事没什么计较,干脆地宿在了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院子中——归墟苍生道便在这部分仙门之列。
谭一筠被自家师父领着去问候时还忍不住嘀咕:这院子一看就是那几个小心眼的长老布置的,估计是觉着归墟苍生道是个小门小户,安排的住处比他师父的都偏僻。要是门中发生点什么事,他们从这院子赶过去,怕是吃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小心眼的这帮长老里倒是不包括蔺长老,他虽一朝念头走茬,但平日待人极为慷慨大方,更不用说接待客人时的表现。只是这类可以与其他门派结交善缘的好事,向来是轮不到他这个外门长老的,就算是上赶着折腾自己也没他的事。
谭一筠想到这不禁有些唏嘘:设身处地地一想,他竟然觉得蔺长老的初心没什么问题,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太过不妥,兴许也是内外门之间的差距让他不得不这样做吧。
他想得太过入神,没留神师父在叫他,回神时被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脑壳:“章先生问你话呢,走什么神。”
谭一筠连忙回神,章存舒倒也没生气,将方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小筠不去参加大比?”
他老实地摇摇头:“弟子境界不足,武艺上也多有生疏,只有几个阵法乏善可陈,可供驱使,真参与其中,怕是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坐在章存舒身边的女弟子弯起眼睛笑了笑:“话不是这样说的,大比并不只看武学,今日才开始,你可与人结盟,最大限度发挥出阵修的优势,不见得是真的弱势。”
谭一筠不知这弟子的姓名,索性以“师姐”称呼:“这位师姐太抬举我了,我离师父这样的阵修水平还差得远呢,不敢班门弄斧。”
兰珏没好气:“年纪轻轻说话像个老油子,少拍马屁,给我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谭一筠这次倒没被敲脑袋,颇有些劫后余生似的同他师父卖乖道:“内门师兄师姐们多如牛毛,哪轮得到我去滥竽充数?我在外头看个热闹就好,师父您就别为难我了。”
“你是不想滥竽充数?你分明是不想与人大打出手,也不知这优柔寡断的性子随了谁。”兰珏没好气地拆穿他。
谭一筠只笑没接话,心说可能是随了他早逝的爹娘吧,但凡他爹娘中的任何一位是师父这样的性子,怕是也不会死得那样早了。
叶泯找过来时谭一筠仍坐在桌边陪两位长辈说话,见他从院墙上冒出头来,连忙对兰珏说道:“师父,叶泯寻我。”
兰珏懒得同他这个慢性子掰扯,摆摆手道:“去吧。”
谭一筠对着章存舒和那位师姐告辞,这才起身向院外走。
甫一与叶泯碰头,便听叶泯说道:“蔺长老可能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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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隔两日更肯定就是章节节奏卡在六千字以上了,隔日更就是四千多()此人更新太过随心大家多多包涵[可怜]
第128章
谭一筠闻言险些把脚崴了。
叶泯顺手托了他一把, 接着说道:“你应当知道,崔师弟参与大比的日子正好是今日,我方才看他与人比试完了, 本想立即去找他, 被场下闹事的绊了片刻,回神时再看, 他已经不见了。”
谭一筠忍不住庆幸自己已经走出了院子, 不然此刻慌得六神无主的模样恐怕又要让师父敲脑袋。但此事毕竟早在他们预料之中,他只慌乱了片刻便强行镇定下来,一面同叶泯疾步往外走,一面问道:“何人闹事?”
说起这事叶泯就觉得烦,有种事情忽然脱离掌控的懊恼:“我怀疑是几个私下服用了丹药的散修气性上来了,比试完还不嫌累, 又在擂台下找茬打了一架,把擂台边堵得水泄不通, 我险些被挤成肉饼。”
然而丹药出自谁之手他们心知肚明,散修寻衅滋事倒不见得全然不在他人掌控之中, 极有可能是同谋在为炼丹之人拖延时间。
“对今日参与比试之人来说, 他们的下次比试确实还得过上几日,蔺长老他们想趁此时间将已经在众人面前露过脸的人悄悄抓了,再以闭门修炼或休整为由, 让炼丹一事变得神不知鬼不觉。”谭一筠很快明白了蔺长老的计划, 皱眉说道。
只是哪怕用上这样的借口躲过两次比试之间的日子,这些修士到了下次比试的日子还得露面,到时一个个皆是修为尽失,岂不暴露他们的计划?
此事对两人来说太过惊世骇俗,站在自己的视角根本想不明白, 他们不得不试着想象自己就是蔺长老等人时,究竟会怎么做。
“兴许只在每个人身上抽一部分修为,这样哪怕是下次比试时显露出不对,观摩者兴许也只会认为是初次比试的伤势未愈?”叶泯揣测。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你被抓那日就被抹去了一部分记忆,若是他们也能对其他修士这般施为的话,不让修士们露出端倪也不是问题。”谭一筠脚下飞快,嘴皮子也不遑多让,“我就怕我们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
叶泯转过脸看他:“怎么个简单法?”
“我们一直认为,蔺长老更想打破内外门之间的鸿沟,让整个翠屏山成为不分等阶的整体。”谭一筠遇事总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此刻这本领也没忘了发挥作用,“但如果他根本不打算继续留在翠屏山呢?毕竟若是他计划成功,众多修士的修为都会变成足以令人功法一日千里的丹药,他若是服下许多,修为又会高到什么程度?到时候他还有必要给翠屏山脸面吗?”
他相信蔺长老最初的目的一定是消除内外门的等阶之分,但炼丹一事他也一定已经筹谋已久,这期间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散修的修为炼成了丹药,私下又兜售给散修,用他们试药,目睹了这丹药对人的效用究竟有多虎狼。
如此一来,他还会止步于简单的打破等阶吗?
谭一筠没法在此事上设身处地,但只要稍一想象,便觉得鲲鹏是不愿待在池塘之中的,哪怕这鲲鹏是用丹药喂出来的。
如果他想要扶摇而上,那池塘的鱼究竟是死是活就彻底与他无关了,他还有必要小心翼翼地抹去那些修士的记忆,让他们“毫发无伤”地回到大比的现场吗?
这样岂不是拖累了他的脚步,杀掉这些人应该会更快吧?
叶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难看起来,但还没忘了正事:“我们得先去找云铮和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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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被谭一筠提起过一次的归墟之人大概一直宿在自己的灵舟上,今日才露面,除了一男一女两位弟子参与大比之外,还有个年纪稍小些,一同前去观礼的弟子。
兰长老知道楚悯没有谭一筠那样活络的嘴皮子,去观礼还能有些新鲜玩意可看,待在院中却得在长辈眼皮子底下不自在,干脆在那时将她也带了过来。确保她所在位置能清楚地看见擂台之后,才带着余下的客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这次由翠屏山操办的仙门大比与往年的略有不同,除去传统的擂台比试之外,还增设了几日之后的幻境考核,不仅考验弟子们的修为境界,更是考量了众人的心智,是个全新的考察形式,不知到时效果如何。
不过那两位剑修参与的比试似乎并非今日的场次,兴许是为了提早了解未来的对手?楚悯坐在原地思忖着。
崔栩铭的比试她倒是见着了,他被安排与一位已经筑基一段时日的修士比试,期间很是费力。虽然同为剑修,多数时候依赖的是无需灵气的剑招,但剑诀的使用毕竟仍旧需要灵气,是否筑基直接影响到了可运用灵气的多寡,同样的剑诀在崔栩铭手中,和在他的对手手中几乎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楚悯在旁观看时甚至一度觉得这安排太过不合理了一些,但几场比试下来,这样的安排却并不多见。观礼席上或有与她产生同样想法的人,大多也在总结了几场比试之后得出了最具可信度的结论:崔栩铭运气不佳。
楚悯皱起眉头,崔栩铭作为近些日子唯一一个他们叫得出名字的翠屏山弟子,纵然家世修为在外门都是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但若他当真只是个普通的弟子……又为什么次次都是他?
听从蔺长老指示将她和叶泯关进地牢的是他;暗中救下灵犀的也是他;告知谭一筠门中有异动的是他;如今很可能在比试中遭遇不公正对待的……依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