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鹤贤估量了一番时间:“半个时辰?”
叶泯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褚鹤贤正要心软地放宽时限,便听他又说道:“弟子尽力。”
闻越象征性地叫唤了几声,没人搭理,自觉收了声,将压根没砸到自己身上的竹简还回来,听了叶泯此言忍不住挑眉:“这么有诚意?”
叶泯默默往衣服上又擦了一把汗:“有劳师兄督促。”
褚鹤贤原本要走,闻言又颇感兴趣地停住脚步,像是要看看闻越要怎么“督促”。
闻越骤然被架到这高度,还没搞清楚自己要“督促”什么,便已经“局促”起来:“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坐在旁边看看,督促什么。”
褚鹤贤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地走远了。
那天叶泯究竟画出了具有怎样效力的符咒,关云铮等人一概不知,他们只知道自那一天起,叶泯便和闻越一同在褚老的教导下学习符咒了,高阶版的。
看叶泯展示完新学的高阶符咒,关云铮起身,把炒好的栗子端到章存舒面前:“师父,你想个法子吧,我不想剥了。”
其实栗子从农庄送来后,已经被放置了一段时间,里头的果仁萎缩了一些,与表面的膜脱离了,并且在下锅前已经被李演用刀开过口了,剥起来没那么费力。
——但仙门法器实在是太好用了,万一章存舒真能做出个剥栗子的法器呢?
哪怕只是个寻常工具都行啊!
章存舒正品鉴着关云铮费了一下午工夫做出来的栗子酥,很能领会剥栗子一事中的艰辛,闻言点点头:“是该做个工具。”
人的精力毕竟很有限,能在衣食住行上省些力气,又何乐而不为呢?
关云铮得了承诺,继而得寸进尺:“那这些就交给师父剥吧,我练刀去了。”
章存舒:“?”
关云铮抓起一把栗子塞进乾坤袋里,又拉上楚悯往外面跑:“辛苦师父了我先走啦!”
叶泯默默起身,也抓了一把栗子进乾坤袋:“辛苦章先生了我也去练符咒了。”
谭一筠紧随其后:“掌门给我布置的阵法还没完成,辛苦章先生了。”
顷刻间四个小辈全部逃走,饭堂偌大一张桌子旁边仅剩章存舒一人。
章存舒笑着叹了口气,认命地一边剥栗子,一边构思剥栗子工具的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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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剧情节奏到这里比较好,所以字数有点少。
接下来大概会启动时间大法(也没那么大),总之会减少重要节点之外的描写(我尽量)
第134章
年节将至, 这一月没有幻境考核,离月底还有好些日子,弟子们便乘坐归墟分派的灵舟各回各家了。
亲眼见到章存舒拿出这么多艘灵舟, 站在一边送别同伴的关云铮都恍惚了, 忍不住靠近闻越问道:“师兄,这些灵舟全是师父的?”会不会太富了点?灵气够用吗?这得搭进去多少个供给灵气的阵法啊?
闻越还没来得及回答, 风轻云淡地站在两人身前, 如同标准仙侠角色一般的人就转过头来,对着两位徒弟堪称促狭地笑了笑:“是他们自家师门送来的。”
嚯。
到头来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反倒给师父装了个大的。
关云铮对师父这一套做派叹为观止,待他转回身后又去跟闻越蛐蛐:“这些弟子认不出自家灵舟吗?”
闻越分析得头头是道:“那谁知道,你看师父那闲庭信步的模样多让人信服,谁会觉得这些灵舟是他从别处讨来的?灵舟又大多长一个样, 估计只有回到了师门,他们才能知道这些灵舟究竟归属于谁吧。”
虽然过程中没有任何人遭受损失, 但关云铮无端有种师父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好吧他确实捡到便宜了,至少这些弟子回去这一路, 都会琢磨“归墟是破落户”这个说法的可信度了。
关云铮看着同伴们的灵舟陆续腾空, 随后在符咒的作用下隐没入虚无,脚下一跃,御剑而起:“师父师兄, 我去练刀啦。”
闻越习以为常地朝她摆摆手:“早点下来吃饭。”
关云铮已经朝着来去峰飞去了:“知道啦——”
其实跟着任师姐练刀的感觉, 远不如跟着蒲先生练剑来得条理清晰,但是蒲先生说上了这几个月的课累了,这段时日也跑出去游山玩水了,她只能去找常年待在来去峰的任师姐。
而且跟任师姐练了两回刀后,她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区别。
——任嵩华不会因为她是师妹就留手。
蒲飞鸢课上指点或是喂招, 多数都会收着力道,虽然出招总是阴险得让人防不胜防,但若是真没防住,多半不会出什么岔子,关云铮在课上受过最重的伤,无非是虎口被震得裂了个小口子。
任嵩华则不同。她不会在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招,甚至会好心提醒一句,但出手时的速度毫不留情,快得哪怕预先得到提醒也防不住。力道上则比蒲飞鸢刁钻很多,“卸力”一招被她使得出神入化,霄汉本就不怎么趁手,这段时日在她手下更是不知被打飞出去多少次。
若是在蒲飞鸢手下,武器被打飞,是定然要被说的,所以她哪怕虎口开裂也没松开过武器。
但任嵩华从不点评她的刀法或是剑技,将她武器打飞后也不继续进攻,只会默默收了剑,等她捡回武器再出手。
倒不是说两人的教学方式各有优劣,但她确实从这两种方式里学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蒲飞鸢教会她必须将武器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是要学会坚持;任嵩华教会她不必太在意失败,这是不计较得失。
看似互相矛盾的教学态度,诡异地共同构建成了关云铮当下的观念。
而蒲飞鸢昨日临行前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想清楚你为何拔剑了吗?”
彼时关云铮伸手握住霄汉的刀柄:“因为我能。”
而此时,面对任嵩华的又一次提醒,她一把抓过被击飞出去的霄汉,“铿”一声对上裁冰狭窄的剑身。
唐横刀的狭窄与长剑的狭窄对撞,薄与薄互相在彼此的武器上撕开一道口子,关云铮数日以来第一次架住了任嵩华的攻势,握住了手中的刀。
任嵩华数日不变的表情也终于泛起了一点涟漪:“好,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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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舟落地的声音几不可闻,身处其中的叶泯挑开船舱的隔帘,从上面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在叶浔身边:“哥!”
换作往日,叶浔通常只会平淡地“嗯”一声,最多再伸手摸摸他的头。
谁料他刚一站稳,叶浔竟毫无征兆地一侧身,伸出双臂将他抱住了。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
叶浔的情绪转瞬即逝,还没等叶泯好奇,他已经将手收了回去,正要点评两句近日听闻有关叶泯在归墟的所作所为,就见眼前一黑,方才被他松开的人扑了上来,比方才更用力地抱住了他。
叶泯还穿着归墟统一给弟子分发的校服,恒温的符咒恪尽职守,他的体温也因此热烘烘的,让刚从阴冷的雾气中巡逻回来的叶泯暖得有点恍惚。
好像刚出生的灵兽,毛茸茸暖乎乎的……
叶浔这样想着,一阵风拂过,吃了一嘴自家便宜弟弟的头发,顿时黑脸了:“你头发飘进我嘴里了。”
叶泯手忙脚乱地把他松开:“都怪风,我头发理得可整齐了。”
叶浔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乱七八糟的脑袋,忍住嘴角的笑:“嗯,整齐。”
叶泯回头看了眼灵舟,正要说话,就见叶浔伸手将它收进了乾坤袋里,一时间眼睛都瞪圆了:“那是我们的灵舟?”
叶浔收拾乾坤袋的动作一顿:“不然是谁的?”
意识到自己被骗,叶泯下意识要在心里腹诽两句章先生,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说过这些灵舟都是他的手笔,只是大家看他自如的模样,默认了这一事实。
好吧,这样看来也不能怪章先生又捉弄他们。
叶浔没等到他的回答,倒也不在意,抓过他的手腕便往回走:“爹娘等你许久了,快些回去吃饭。”
“你不问我在归墟学了些什么吗?”叶泯快步跟上叶浔的脚步,凑在他身边,“我还以为你要问。”
叶浔看了他一眼,稍微松开了一点抓在他手腕上的手:“你不是都在传音符里说了,我还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