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果然修仙世界没有华佗——虽然刮骨疗伤的典故里也不该有华佗,他老人家早就去世了。
不知想到什么, 虽然叶泯完全没领会笑点, 关云铮在一旁忽然笑出声来,惹得一旁的叶泯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组成了这个笑料的一部分:“怎么了?”
关云铮收敛笑意,摇了摇头。
没怎么,只是发现自己随手举的例子竟然能一次性解释两个问题——刮骨疗伤的另一位主角不正是关云长吗?
“临床就是一类医者的称呼, 他们会对病人进行实质的治疗手段,并且开药。”关云铮想了想,“大概可以理解为,师姐和凌师伯联合起来吧?”
引用现实生活中的人作为例子,笑话就好理解多了,叶泯明白了:“那关云长呢?”
“凑巧与我的名字有两字重合的硬汉。”关云铮简短道。
这次叶泯很快理解了她话语的重点:“硬汉?所以你以关云长自称,但此人形象与你相去甚远,这才是好笑的地方?”
关云铮根本就没觉得自己的梗还有在修仙世界被理解的一天,登时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对。”
谭一筠和楚悯走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幸好昨日那几个追杀小悯和叶泯的人,没落到你手里。”谭一筠率先向着关云铮说。
“什么叫‘落’到我手里?这词用得仿佛我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关云铮心情正好,懒得跟他计较,随口吐槽了一句。
“若是被你碰见,怕是也同那些海盗一起,变成孤魂野鬼了。”毕竟杀几个不是杀,更别说关云铮还既杀又骗,这一招的欺骗性太强,被骗的又都死无对证,简直屡试不爽。
谭一筠难得揪着什么事不放,叶泯一脸怀疑:“那批人身上还有什么必须获取的消息?”
不然有什么杀不得的,若非他武力有限,早就把他们串成串了。
“‘货’的交易者,一方在海盗群中,被云崽解决了,还有一方便是那几人。”楚悯解释道。
这事倒是已经听方竞甫说过了,关云铮回头:“那就是‘货’究竟是什么,已经弄清楚了?”
谭一筠点点头:“是他们炼成的蛊,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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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见过的东西会在文艺作品的加工演变,以及人们的口口相传中,逐渐被放大神秘性,人们对其的好奇心也会逐渐增长——关云铮自然也不能免俗。
蛊毒这种东西,就像湘西赶尸一样,总觉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现实中的似乎和传说中的不是一回事。久而久之,对这个事物的描述中符合刻板印象的那部分就会占据上风。
譬如现在,关云铮就忍不住想象那种钻进人身体吸食血肉的子蛊,和被炼蛊之人攥在手中掌控的母蛊,总之越想越神秘。
她倒也不是兴奋,毕竟一想到这玩意儿可能是用人喂出来的,就觉得毛骨悚然,还有些生理性的反胃。但好奇心这种东西,毒性未必弱于蛊毒,长时间蛰伏于人体之内,会将理智蚕食鲸吞。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但这点心理在此时表露出来未免太过不合时宜,只好不动声色地按捺下去。
四人一起往方竞甫告知的接头地点走,谭一筠总觉得此人没这么老实,会将此事如实相告。
“如果追杀你们的那几人是因为价钱没谈拢,将你们视作海盗,打算灭口,说明这单生意已经黄了,真的还会来这个接头点继续交易吗?”谭一筠一面发问,一面用收起来的子不语敲打着手心。
“是啊,”关云铮背着两手溜溜达达,“所以姓方的这样说,究竟是什么目的?”
三人同时看向在场唯一一个相对了解此人的叶泯:“你怎么想?”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习,叶泯已经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露怯了,闻言只是稍一思索,便坦诚道:“我的想法自然是此人并不可信,但我会这样想是受他当年所为影响,难免有失公允。”
“你怎么变得跟话痨一样,说话装模作样的。”关云铮纳闷。
叶泯、谭一筠:“……”
楚悯:“噗。”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骂了。
“你们难道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吗?一开始与某个人不熟悉的时候,就莫名不喜欢ta,甚至讨厌ta,在和ta熟悉起来之前,甚至会反思,是不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坏。”关云铮很有经验地说,“结果认识之后,发现ta比你想象的还要讨厌。”
叶泯面色复杂:“你这都是遇到了些什么人……”
关云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能有什么人,校园霸凌、冷暴力、阴阳怪气、npd而已。
“虽然我还是不太赞成先入为主,但这种固有的印象还是值得作为参考的,与人相处毕竟要看眼缘嘛。”关云铮摊开手,“比如谭一筠,我最开始觉得他是个人还行的话痨,他也确实是个人不错的话痨。”
接连被埋汰的谭一筠:“……”
楚悯忍笑忍得十分艰难,开口时都是笑着的:“我对姓方的印象也不太好,此人懦弱、胆小,但未必没有伤害他人的心气。”
毕竟自古以来,连鸡都不敢杀的人,未必就不杀人。
暴力是掩藏在每个人血脉里的力量,有的可控,有的不可控;有的对外发泄,有的对内发泄,与这个人表露在外的性格没有必然的关联。
“难道姓方的觉得自己是渔翁?”彼此相熟之后,谭一筠都快习惯“话痨”这个称呼了,只沉默了片刻便开口道。
“想当得利的渔翁?”关云铮挑眉,“这可是幻境,我们可不会让他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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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方竞甫究竟是何居心,他们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够多,只能先到所谓的接头地点附近窝着。
左右人还没来,叶泯往地上一坐,索性跟同伴分析起方竞甫此人的可信度。
“其实我娘离世前提起过几次姓方的,他们是师兄妹,在师门中关系最好,经常一同修炼。我娘是家中小妹,姓方的家里也恰好有妹妹,所以对我娘多有照顾。”叶泯回忆着当年长辈所说故事中的细节,“只不过方竞甫天资有限,武修的路子走不出名堂,于音修一道上也没有天赋,和灵兽之间也无法建立联系。”
“建立联系?”关云铮从乾坤袋摸出点心分给同伴,毕竟方才没吃那厮提供的早饭,“我以为是日久天长,培养出感情了。”
“是这个意思,”叶泯咬了口点心,“但是不论什么灵兽,到了方竞甫身边,哪怕一年半载过去,仍是兽性难驯,只除了一种。”
楚悯很快明白了:“蛇?”
叶泯点点头:“那时候灵兽派……主流不大认同与蛇为伍的兽师,觉得蛇这样冷血的东西,是养不熟的,养熟了有朝一日也会反噬其主。”
关云铮皱眉:“莫名其妙,没用心就承认自己没用心,蛇虽然确实是冷血动物,但也不至于反噬主人吧,人又不在它们的食谱上。”
谭一筠也赞同:“多数时候蛇类应当只会捕食其他的兽类,就算攻击人,也只是因为领地受到侵害,主动攻击应当比较少见。”
大早上没喝水,又说了许多话,叶泯被点心噎着了,正要去找水喝,就见关云铮从乾坤袋里摸索出一壶奶茶和一套茶具:“喏。”
叶泯和谭一筠:“?”
谭一筠惊呆了:“你何时将奶茶放进去的?”
关云铮给每人倒了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口:“就进幻境之前,那日不是多煮了些吗,就塞进乾坤袋一壶。”
楚悯也有些震撼了:“是怎么想到将奶茶带来的?”
“我以为这次幻境记忆也会被混淆,就想着要是我在乾坤袋里一通摸索,摸出一壶奶茶,应该就能知道此处是幻境了。”关云铮老神在在地分析,“毕竟实在太诡异了。”
叶泯:“……确实。”
总之不论如何,现在这壶奶茶救了他的小命。
他顺了顺喉咙,接着说下去:“这种风气到我这辈才好些。灵犀母亲临死前恳求我派中人救下灵犀的场景,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有关蛇类冷情冷性的说法也就逐渐不攻自破。再加上灵犀对自己人一直很温驯,门中其他人也陆续驯化起别的蛇,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对蛇有意见了。”
“只可惜姓方的没赶上这时候。”谭一筠语气平淡地接了一句。
“不被门派中人接受不过是他为自己的行为找的借口,他那时会叛出门派,是已经动了炼蛊的念头。我母亲师门对毒和蛊厌恶至极,屡次劝诫他却仍死性不改,最终还是闹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叶泯又拣了块别的点心,“至于是被逐出师门还是叛出师门,我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