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谁都有做出各种选择的自由,但同时也该履行不干涉他人自由的义务,因为真正的自由需要建立在互不干涉的基础上。
用“穿衣自由”去粉饰穿衣暴露,用“饮食自由”去纵容不健康的饮食作息,是消费主义在进一步侵害人的思维,是一群人在干涉另一群人的自由,甚至妄图逼迫他人接受制定好的“自由”,而非真正的自由。
但真正的互不干涉几乎是不可能的,会对他人行为产生不赞同或其他负面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说出来或者施加于他人身上,没造成真正的影响,心里想一想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人无完人。
谭一筠只是觉得“可能有人问姻缘”,而不是把“一看这么热情就是在问姻缘”这样的话脱口而出,已经不必太过苛责了。
追求自由之路漫漫而修远,吾辈自当……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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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楚悯终于为姑娘们卜完卦,天色已彻底黑了,没有灯烛照亮的地方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耽误了他们的时间,几位姑娘也有些不好意思,纷纷跑去芥子中拿出足以答谢的小物件,一股脑塞进楚悯怀里。
“谢谢楚姑娘为我解惑!”
“多谢楚姑娘点拨!”
一群人呼啦啦地来了,又呼啦啦地走了,留下楚悯站在原地抱着一大堆礼物不知所措。
“为什么我从她们看小悯的眼神里,品出了一丝……怜爱?”叶泯确信自己没看错,匪夷所思地说道。
“姐姐粉是这样的。”关云铮活动了一番险些站麻的脚,将自己从墙上撕下来。
谭一筠一头雾水:“姐姐……粉?”
“就是既仰慕崇拜,又仿佛姐姐看待妹妹般照顾怜惜。”关云铮随口解释,走到楚悯身侧,“都给了些什么?”
楚悯很想为她清点一番,但怀里被塞得太满,实在腾不出手,只好叹了口气:“你先帮我……把它们收进乾坤袋里吧。”
关云铮笑嘻嘻地答应下来,两人收拾了好一番,才将楚悯的怀里清空。
两位姑娘不便进入芥子院,此处又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谭一筠当即拍板:“左右此事并不算很急迫,不如明日再说?”
关云铮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那就明日见。”
——“我们在赵乾达的芥子里找到了一叠书信。”次日一早,四人在桌边用饭时,谭一筠说道。
“跟谁的?”关云铮没抬头,默默喝着李演新研发的甜粥。
叶泯夹了一筷子腌萝卜:“看不出来,全部加了密印。”
原本埋头喝粥的关云铮和楚悯一同抬起头:“密印?”
两人对视一眼:原本只是她们主观上觉得赵乾达有点问题,而这想法多半有点私人恩怨的成分在。现下这些信件却是十足客观、作不了假的,但是赵乾达无端给自己的信件加密做什么?
虽说再开朗的人也会有秘密,赵乾达固然蠢得冒泡,但未必就不是会用密码日记本,不是,加密信件的人。
但一个人性格哪怕再多变,再多面,各个面之间也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不可能像从别处窃取来的人格一样,各个面互不相接。现实中的人会自己喘气,自己行动,各种性格和行为背后是独属于此人的行事逻辑,而非某些文艺作品里由人设堆砌起来的摆件,各种人设自相矛盾。
赵乾达挑衅行为的背后驱动是自卑催生的嫉妒,同时他又十分盲目自大,一个盲目自大的人,做事是几乎不可能谨小慎微的。
试想他一面在白日里挑衅楚悯,连楚悯是自己所在门派掌门之女一事,都全然不在意,一面又在夜里写信时,给自己的信加上无法破解的密印?
如果他真能这么割裂,那只能说明曾经那些挑衅、目中无人都是假的。
关云铮挑眉:演技这么好?可是根本不像演的啊。
在剖析某种人的心理时,关云铮会下意识让自己避免陷入和这种人相似的极端情绪里,譬如要剖析赵乾达,就得避免自己像他一般自大。
抛开赵乾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谈,那些信件有多重要,值得他全部加密呢?
寻常的亲人往来?应当不至于,就算通篇都是骂人应该也没必要加密。
与某人的密谈?这人又会是谁?
有谁是他不能用随身灵牒通信,非得诉诸笔端不可的呢?
不用灵牒,此人和他的关系想必并不亲近;同样的信件这样多,两人之间大概有一定程度的信息差,所以才需要通过交流来互通信息;赵乾达来归墟这样久,信件却只有一叠,说明往来并不算频繁,两人之间……可能有某个人掌握着沟通的主动权。
赵乾达手头的信件全部加密了,假如这并非是因为他谨慎,而是……对方的要求呢?
“加密的信件,子不语是不是不能速记?”关云铮抬眼看向谭一筠。
谭一筠点点头:“子不语的速记需得我能看懂。”
关云铮的思绪诡异地打了个岔:“那岂不是设计之初就是按照本命法器来的?权能的上限取决于使用者修为的上限?”
而子不语最开始是章存舒给自己设计的……
“我有些好奇子不语在师父手中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了。”关云铮若有所思。
谭一筠沉默了片刻:“云铮你这话就有点伤人了。”
关云铮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而后回过神来,十分没诚意地玩笑道:“怎么会呢,在不同人手中自然有不同的侧重,子不语在师父手中也没承载过阵法,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
叶泯憋笑憋得嘴角抽搐:“要不云铮你还是别解释了,谭兄的脸都快绿了。”
楚悯煞有介事地凑近看了眼:“嗯,好像是有点。”
谭一筠一脸悲愤:还有没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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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9.16→9.27,新增评76条,也即3880字
营养液的加更后续几天会补上(因为两个加在一起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写不完,所以先发评论的)
连轴转一周后不幸感冒了,大热天感冒实在太酸爽了(望天)大家千万别跟我一样贪凉,容易中招()
第146章
谭一筠没法看懂加密后的信件, 子不语也就无从速记,但关云铮却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不清楚可行性如何, 暂且按下没对着同伴们说。
赵乾达一事暂且没结果, 四人挑着其他的话题断断续续地聊着。早饭吃到半途,章存舒打着哈欠进门了, 甫一走进便察觉到了几束灼热的视线, 顿时把没打完的哈欠收了:“怎么了?”
关云铮、楚悯、叶泯三人瞬间举起自己的手指向谭一筠:“他说想看子不语从前在你手中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一句话整齐得如同预先排演过,一个字都不带磕巴的。
谭一筠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悲愤转为了惊怒:“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排演的这出?!”
关云铮一脸无辜地摊开手:“你可一直同我们坐在一处,哪里预先排演过了。”
章存舒拉偏架,端着碗坐下时摆明了和稀泥:“好了,小筠你年长,云崽他们偶尔玩闹, 让着些。”
其实谭一筠也没真生气。
或许是师门中的师兄师姐比较多,关云铮很会拿捏和同龄人相处时开玩笑的尺度, 从没开过真的会让人不愉快的“玩笑”。
他自己是从来不在意这些同伴间的玩笑话的,关云铮自然也清楚, 才会偶尔开些小玩笑。非要谈“没规矩”尺度的话, 她和闻越说笑时更没顾忌些,在他们这些同伴面前反而更拘着点。
大概是怕他们独身在外心下空落,所以才会这样做吧。
至于章存舒……他师父的朋友, 人精的程度想必是跟师父坐一桌的, 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拉偏架”的话,无疑是配合关云铮,让他能在归墟放松心情。
至少对幻境的忧虑确实在这一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同伴联合“背叛”的微恼。
他自己也确实总因为大了同伴们一岁而多有拘谨,总是有意无意地端着兄长的架子, 被这么一打岔,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不过虚长了一岁而已,依旧是同龄人。
谭一筠收回心绪,忽然想起昨日在幻境中,关云铮和楚悯交谈时说的事:“对了云铮,昨日你说出幻境后再看水镜的,究竟是何事?”
话音刚落,他就看着关云铮和楚悯手中的勺子齐齐一顿,随即一同抬起头来面色复杂,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谭一筠心眼奇多,被兰珏磋磨的这许多年也增长了不少眼力见,见她俩脸色不好看,霎时觉得自己在幻境中的猜测恐怕是真的:云铮大概在用将隐回溯时见到了,那人蛊究竟是如何“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