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走近,他便抬手画了个简易的空间扩展阵法,将小院又扩大了一倍,坐在桌边说道:“有时候我们学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不是为了自己使用,而是为了在他人使用时得以勘破,并终止。”
“譬如幻境?”关云铮举一反三道。
章存舒点头,继而又笑:“幻境怎么算旁门左道了?”
关云铮闻言一摊手:“您就说您捏的幻境是不是对我们造成了伤害,是不是些许违逆了我们的主观意愿?”
章存舒说不过她,抬手倒了盏茶放到她手边:“是是是,这次幻境你们不是表现得很好吗,这次应当也不难吧?”
叶泯点点头:“倒是没有先前几次勾心斗角来得费力,直白的打打杀杀更轻松些。”不过这次幻境也不算是完全的“信心考”,他还有些许疑虑,“只是先生,您让云崽用阵法和符咒代替武器,让我用音律和武器代替符咒,让谭兄多用武器而非阵法,那小悯呢?”
虽然这次的小灶是为了谭一筠开的,但既然人来得这么齐,就万没有不给其他同伴提点几句的道理,是以谭一筠也跟着问道:“对,那小悯呢?”
章存舒没有立刻答话,反而看向了话题中心的楚悯。
谁料楚悯竟弯起眼睛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先说一说我的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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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章是节前太忙字数不够的补更,节后估计也会忙起来,争取最近多更吧,要是节后少了大家就原谅一下这个菇[可怜]
猜猜小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墨镜]
第150章
楚悯说完这话后抬起手, 只见熟悉的光团出现在她掌心,本以为月下逢会随之现身,谁料出现的竟然是……一把弓?!
关云铮看着那光华流转几乎与古琴一模一样的弓, 有些迟疑:“这是月下逢?”
只见那弓身如同弦月, 散发出幽蓝的光,弓弦是隐没的, 但凑近了又仿佛能听见它在风中隐隐的震颤声。
楚悯迎着同伴们半是惊讶半是震撼的目光点了点头:“它是月下逢。”
谭一筠已经顾不上去想, 那之后或许要折磨自己的傀儡术了,被惊得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怎么变成弓了?何时变成弓的?还能变回琴吗?”
关云铮连忙抬起手示意他打住:“你能不能收着点。”
谭一筠忙点头,安分了几息,又重新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弓在这,弓弦和箭呢?”
只见楚悯将那弓拿在手中抬高,另一手往那弦月之中一搭——
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 弦月两端之间竟凭空出现了几根同样幽蓝的弓弦!
竟还正好是月下逢琴身上的弦数!
太多相似的特征,这下众人不信也得相信, 月下逢好好一把古琴忽然变成弓了。
楚悯另一手搭弓,只见一簇光, 不对, 应该说是一簇“律”,凝聚在了她与弓弦相触的指尖,随着她拉动弓弦的动作, 倏地被她送了出去!
关云铮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月下逢变成弓的关键:“你能具象‘律’了?!”
方才那一簇似光而非光的东西, 在接触到弓弦时明显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声音,若她没听错,那分明是十分短促的乐声!
光怎么可能有乐声?而结合这段时间楚悯的修炼经历来看,带有乐声又与月下逢相关的,关云铮只能想到那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的“律”了。
可是“律”不该是无形的吗?怎么忽然……
章存舒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惊诧:“这便是小悯在这次幻境中的进步, 我也只是从她最后一次指挥中窥见了一点端倪,因为尚且不能确定,所以让小悯先别告诉你们。”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你们并非第一批知道的人,第一个知道的是苏修士。”
当时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从自己的院子中来到练武场上,找到章存舒,指明自己要看楚悯所在的幻境。
待看到楚悯在幻境中使用月下逢的情形时,她瞬间便有了这个猜测。
“鹧鸪山中灵气旺盛,新生乐器大多诞生时便有自己的灵智,许多乐器并不拘泥于一种形式,会随日后主人的心意而变,变成武器倒也不是不可能。”彼时苏逢雨是这样说的,只是她还没等到最终结果便下山忙自己的事去了。
叶泯已经惊呆了:“我到底是不是鹧鸪山的……”为什么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似的。
“新生乐器脾气都大得很,你那陶埙估计看你十天半个月都不用它一次,也就懒得变了。”章存舒十分不留情面地揭穿道。
叶泯……叶泯汗颜。
“我记得月下逢在遇见小悯之前,也已经成为新生乐器很久了吧,那时候见了谁都不搭理,是主动飞到小悯手里的。”关云铮回忆着楚悯那时同她说的细节。
叶泯默默把头又垂下了几分,这些细节还是他告诉小悯的呢。
“总之,这事是件大好事,值得把你们一起叫过来宣布。”章存舒拍板道,“只不过现在好事说完了,该说点你们不爱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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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术的原理很简单,灌注一部分灵气在活物上,借它的眼看外界,操控它的行动。”章存舒说道。
关云铮不吃他这套,面无表情地接话:“原理简单,实际又如何?”
她做大学物理实验的时候也觉得原理很简单,结果被双缝衍射和示波器折磨得差点不及格。
见骗不过她,章存舒也没急着继续谜语人,只伸手从乾坤袋里摸出个小木盒。
“护山大阵里没什么活物,我也不能拿栖霜和灵犀给你们做示范,便在山下抓了个小玩意。”章存舒一面打开盒子一面说道。
叶泯若有所觉:“蛐蛐?”
余下三人顿时将目光看向他。
叶泯心虚地移开些目光:“我在家中常见人用这样的盒子装蛐蛐,斗蛐蛐玩。”
三人瞬间又将目光投向了章存舒。
被视作“纨绔”的章存舒随口给自己解释了一句:“许多年没玩过了,只是这盒子是幼时玩伴送的,一直带在身上而已。”
因着这话,思绪本已经飞到“斗蛐蛐”上的关云铮又将视线落在了那木盒子上。
盒子大约成人半掌的直径,正好拿在手里的尺寸。她对木头的类型不太了解,但看这颜色和样式,总觉得不是什么寻常的杉木松木,看着像什么考究的……檀木?
用檀木做蛐蛐盒虽然听起来很骄奢淫逸,但一想到闻越之前说过,眼前这位年少时甚至会当街抛洒金叶子,顿时又觉得檀木蛐蛐盒合理起来了。
这万恶的有钱人。
话题被章存舒自己岔了一下,他也没在意,没有人问,他也不往下解释,自顾自开了盒子后将那蛐蛐捏出来,瞬息之间一道灵气已经打在了它身上。
那蛐蛐原本要蹦,一道灵气下去,瞬间老实了,呆滞得像个标本。
“傀儡术既是术法,也算符咒,要想术式起效,需得画下有效的符文。”他说着话,用指尖从茶杯里引了些茶水,在石桌上游走起来。
修为若是到了一定境界,符文与载体是没有太多讲究的,纵然用来画符的是片刻之后便会蒸发的水,也能发挥出应有的效力。
符文很快画成,章存舒一提手腕,那串水写的符文便从石桌上“游”了起来,众人刚看清它的尊容,便见它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道光,没入了那蛐蛐的身体里。
那蛐蛐当即迈开了腿,向着叶泯放在石桌上的手爬了过去。
虽然知道蛐蛐本来就可以爬,但关云铮见过的几乎都是弹着走的,而且不会走得这样安静,多半会发出点声音。
大概是叶泯方才说过斗蛐蛐的事,章存舒觉得他不怕这小虫,于是操纵着它展开翅膀,落在了叶泯的掌心。
其实直到此刻,傀儡术的作用都没能得到很明显的展示,关云铮目不转盯地盯着那昆虫,思忖着章存舒接下来会怎么做。
——只见那蛐蛐忽而低下头,用两条细长的触须在叶泯的掌心里划动起来。
虽然秉持着庄重的学术精神,一直在努力克服对于虫子的抵触心理,但关云铮此刻还是回想起了目睹生理老师徒手杀蟾蜍的不适感。
碰到手了啊啊啊!
叶泯适应良好,除了有些痒没什么别的感觉,片刻之后忽而一愣:“它在我手心写字?”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那蛐蛐停止了触须的摆动,又改为用一条腿左右划动起来。大概是虫类的足大多会对称行动的缘故,这单腿划拉的画面看起来甚至有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