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铮正要练符咒,闻言抬头:“怎么,前日还有什么事?”
“他把我们召集起来说了些事,现下看来是与那位陛下通过气了。”蒲飞鸢转了一圈杯子,没怎么卖关子就接着说道,“仙盟里有人与邪修有些牵扯,前些日子还用邪修制的香和一些旁的手段,唔,迷惑了一些科举学子的心智,添了不少乱。”
注意到她话语里的卡顿,关云铮怀疑她中途出于委婉考虑,改了某些措辞,原本的用词可能比“迷惑”更激烈一些。
也不知道陛下和师父的原话会是什么。
“仙盟就不能安生当他们的朝安纨绔?”这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关云铮索性搁下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奶茶,“怎么总要惹事?”
蒲飞鸢嗤笑一声:“以前在江湖闯荡时常有这种人,见你第一面就对你的武功有些估量,但因为见识有限,能耐也稀松平常,估量得不确切,在你屡次放过他们后,反而会凑上来讨嫌,自以为是地找打。”
关云铮挑眉:“后来都是怎么解决的?”
蒲飞鸢喝了口茶:“不是找打吗,打服为止。”
“但我以前也听过一种说法,说是这种人是无穷无尽的,同他们计较就仿佛人被狗咬后同狗计较,”关云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当然这话只是个比喻,没有别的意思。”
蒲飞鸢自然听得出她的语气,完全没在意地一笑:“人被狗咬怎么不能同狗计较?狗让我流血,我也让它流血,若养狗之人纵狗行凶,我就要连那人也一同打了,这世上事本该如此,作恶者理应付出代价,断没有受害之人忍气吞声的道理。”
“要是能力不足呢?”关云铮问道。
“那种时候……太远了,好些年前了,但我依稀记得那时候受的委屈,几年之后我也都报复回去了。”蒲飞鸢回忆着,“若是碰上了能力不足没法报仇的人,力之所及我也会帮上一两次。”
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这样看来我同那位陛下应当挺有话聊。”
关云铮不明所以地歪头。
“据你师父所说,她得知仙盟所为后大发雷霆,将一干涉事之人全都下狱了。”蒲飞鸢似乎对“大发雷霆”这个词有所怀疑,说到这的时候眉毛都挑起来了。
关云铮也觉得这个词不太符合她对苍韫桢的印象,倒不是说她不生气,自己用心办的科举有人做出这种事自然是生气的,但以她的性格和身份,应该不大会用这样激烈的情绪表达方式。
除非……是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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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几天的班让我长出了一根白头发……老天奶我学医都没长白头发[化了]
总之再次没写够6k,之后会尽力补上……(跪)
另外就是这篇文大概快完结了(?)应该八十万字左右正文完结,番外会写云崽和同伴师门一起下山游山玩水,全部完结后的福利番外目前也有几个想写的,到时候福利番外就多放几个,毕竟正文加番外到时候很长了,就让全订的小伙伴多享受几个小故事[亲亲]
第161章
问题是……苍韫桢是演给谁的呢?仙盟?还是另有其人?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不太可能……大发雷霆?”蒲飞鸢看穿了她脸上那点若有所思。
“仙盟的人是什么反应, 师父说了吗?”关云铮无意识用指腹卷着符纸的一角,“说实话,大发雷霆这个词也不像是师父会用的。”
以苍韫桢的身份, 很多时候不需要真正发怒, 大概就能实现令行禁止的效果,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吗?
师父那谜语人和一贯直来直往的苍韫桢一起商议了什么?关云铮觉得自己想象不出来, 她只觉得仙盟所为, 大概不只是用邪修手段迷惑学子心智这么简单。
近日发生的所有事,尽管都只在她这片遥远的小水塘激起了一小圈涟漪,但每个涟漪荡开时全都碰撞在一起,彼此撞碎,而后又生成一个更为庞大的涟漪,余波却随着范围的扩大逐渐消失在了水面上, 令她看不分明。
如果从头追溯这些事,起源大概是一年前迷津渡被各大仙门围剿, 方竞甫与人蛊成功出逃后下落不明。这之后方竞甫与鬼灯楼牵扯,鬼灯楼用引魂香引渡活人的生魂, 又将活人的精血炼成丹药, 方竞甫行踪隐匿不定,却也在酝酿自己的阴谋。
如今方竞甫现身,人蛊仍旧下落不明, 奚亭奚楼两姐妹作为隐世的昆仑派两任掌事, 其中一个成为了心魔引的受害者,但心魔引来源何处?又是否早已在邪修所行恶事中发挥了作用,给他们提供了助力?
仙盟中人一面与赵乾达书信往来,对归墟内务颇感兴趣;一面又对朝廷事务妄自出手,横加干涉, 是真的不想活了每天作死,还是别有图谋?
这些事究竟是各自独立,还是彼此之间都有关联?
蒲飞鸢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仙盟内部如今分了几股势力,有的在朝安城安生惯了,修为都倒退回不知哪个朝代了,不敢惹朝廷,事发后立刻将自己摘干净了;有的却觉得朝廷小题大做,脸皮厚比城墙,做贼的喊起抓贼,和朝廷叫板。”
关云铮在归墟这样井井有条、又不规矩森严的环境里待久了,骤然听闻仙盟内部究竟是怎么一个污遭样,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形容自己的震撼之情。
人果然无法想象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明明早对仙盟有所预料,当真听到,震撼依旧不减。
但她直觉蒲飞鸢话还没说完,于是追问道:“还有的呢?”
还没等蒲飞鸢开口,一只手从她肩后伸了过来,将她的杯子拿走,顺势喝了一口奶茶:“还有的拒不承认此事,被下狱也仍在负隅顽抗。”
——苏逢雨不知何时结束了面向楚悯的教学,从另一边的院子里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围着桌子坐着的两人竟都没察觉。
蒲飞鸢下意识伸手:“怎么又拿我的杯子。”
苏逢雨逗她玩似的往上抬了抬肘,不让她够着杯子:“怎么不能拿了。”
关云铮漠然旁观,没想到自己还有接替章存舒的位置、沦为Steve的一天。
好在楚悯很快也跟着出来了,如同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缓解了桌子周围微妙的气氛,在关云铮身侧坐了下来。
“这样看来,此次事件是第三种人所为,第一种人整日受着仙门尊崇,朝廷赏赐,已然变成没脑子的蛀虫了,对此事大约并不知情。”关云铮给楚悯倒了杯茶,“第二种人显然对此事有数,但故作不知,还借题发挥,可能与第三种人有利益牵扯,是随时会卖掉第三种人的同谋。”
那与赵乾达联络之人又是哪一种?
有的疑点不注意时还好,一旦注意到,就像衣服角落里掉出来的一截线头,存在感变得尤为强烈起来,关云铮几乎有些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这些事情之间是否存在着关联。
苏逢雨看出她的迫切似的,将杯子放回蒲飞鸢手心后朝她一笑:“别急,事情还没彻底乱起来呢。”
——但也离彻底乱起来不远了。
奚楼的到来不知给了哪些别有用心之人讯号,接下来的几天内,归墟收到的各类信件比过往一年的加起来还要多。有的是单纯询问大比之事的,有的则打着各类旗号问东问西,试探归墟态度似的。
信件多得步雁山和章存舒两人都处理不完,只好把沉迷炼丹的凌风起也抓了壮丁。
关云铮拿着符咒易错题去找褚老时,正好碰见师兄弟三人坐在学堂里焦头烂额。
学堂里各色信纸飘了满天,三人眼前的笔都没停过,来信之人大约彼此也有通信,回信时不可厚此薄彼,回了这封就得回那封。
凌风起的答复要稍微潦草敷衍些,但面前毛笔的笔尖还是把砚台里的墨刮得满桌面乱飞。关云铮跨过门槛时,褚老正在学堂正前方抓狂。
“笔!笔要秃了!墨!别往桌上乱抹!”褚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见了关云铮如同见到救星,长出一口气道,“云崽,你来了,我们快走。”
关云铮一头雾水地被老人家拉着往来时路上又走了几步:“怎么了这是?”
褚鹤贤走出了年轻几十岁的架势:“我看不过眼又拦不住,只好先走为上。”
关云铮哭笑不得地跟着走了,在跨出门槛前回过头:“诸位加油。”
步雁山忙中还没忘了回应她:“加油是什么意思?”
“就是努力的意思,诶褚老我这就走。”关云铮跟上褚鹤贤的步子,“您现下打算往哪儿去?”
谁料褚老一反方才着急的模样,大约是脱离了糟心的环境,还能平静道:“我随处走走,你难得来次学堂,是有何事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