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存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闻越忽然撇了撇嘴:“云崽不在都没人接我的话了。”
楚悯抱着琴笑起来:“我今日也总在想,要是云崽同我一起去了灵兽派,估计就没叶泯开口的机会了。”
江却没见识过关云铮火力全开的样子,闻言困惑道:“云铮在的话会如何?”
楚悯想象了一下,放下琴站起身。
四人从石桌边看过来。
楚悯做了个捋胡子的姿势:“楚修士可愿为我卜算一番?”
她又换了个站位,抬起头:“可以,给钱。”
连映:“噗。”
闻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江却都没忍住。
章存舒差点被茶水呛到,不动声色地又喝了一口茶:“嗯,确实像云崽干得出来的事。”
楚悯笑了一下,又坐回秋千:“也不知道云崽现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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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铮正在看关云筝的记忆。
殷含绮明明跟她说过,被引魂的人最终的结局都是身死魂消,为什么关云筝的魂魄不仅没有消散还来到了溯洄?
难道因为这具身体并没有“死”?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棋枰上看不清魂魄的颜色,她只能看见记忆中的一片虚无。
到处都是朦胧的,看不见景色也看不清人影,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
心魔引不知道是怎么“看见”的,语气听上去颇为感兴趣似的:“这记忆……?”
关云铮没说话,她在等待,哪怕没有可能,她也想在记忆里看见原身弥留之际印象最深的画面,就好像这是她对她唯一的了解途径。
一片寂静,好像溯洄倒流的声音也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关云铮失望透顶,正打算把那颗棋子移回棋枰正中,却忽然听见那记忆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当真自愿?”
随后是一个与她现在的声线有些接近的声音:“是,我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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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骛觉得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这一路走来,归墟中不说全部,大部分地方他都已经见过了,却没见到一个应该在这接受教习的弟子,遇见的大多都超了年纪,并且不在听课,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但他不能问任嵩华,因为她是不会回答的。
要不是任嵩华最开始同他说了一句话,他真的怀疑过她是不是哑巴。
邪了门了,归墟这些弟子都上哪儿去了?
步雁山把他随手塞给一个弟子,自己又去哪了?
严骛很想禀报仙盟,随即发觉自己就是仙盟。
任嵩华不知何时已经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再一抬眼,人已经拐过转角不见了。严骛快走几步,在转角处陷入茫然:该往哪走?
他看了眼右边的连廊,决定走上去看看。
严骛拖着酸软的腿往前走,还没走出几步远,脚边突然窜过什么东西,吓了他一条,腰间配剑都不自觉出鞘几分。
“栖霜。”一个声音随即传来。
那东西窜出一丈远后才在一张石桌边停下,那坐在石凳上的人俯身把它抱起来,抬眼看向他。
严骛在心里自嘲,真是仙盟的安稳日子过久了,一只貂都能把他吓得出剑了。
他把剑收回去,还没开口,对面那人已经隔着连廊先开口了:“你是何人?”
语气十分不友善。
严骛皱起眉头,虽然不知对面是谁,但他多年没听过别人对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了:“你又是何人?”
凌风起懒得理他,抱着栖霜起身就打算走。
严骛心道真是奇了,难道步雁山没有告知门中人仙盟要来吗?他抬高声音:“我是仙盟严骛,敢问仙长姓名?”
凌风起停下脚步,用严骛非常不喜欢的视线打量了他一番,随后反应寡淡地答道:“仙盟的在这做什么?这是我的院子。”
你的院子不也是归墟地界?他都来归墟视察了,谁的院子看不得?
严骛这几年还没吃过这么不客气的闭门羹,闻言语气不由得不善起来:“步掌门没同你说过吗?仙盟来归墟观摩教习的事。”
凌风起哼笑了一声:“我师弟没同你说过吗?今日归墟没有教习内容。”
严骛一愣:“什么意思?”
凌风起摸着怀里雪貂的毛发,头也没抬:“我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仙盟里待久了已经听不懂仙门人说话了?”
严骛再好的涵养此刻也被一句又一句的顶撞消磨殆尽,闻言大为光火:“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对仙盟如此不敬?”
栖霜在凌风起怀里动了动,凌风起弯腰把它放下,迈步走到连廊前:“各地仙门遇到困难的时候仙盟又在哪个世外桃源逍遥快活?你都有脸来,我怎么不敢说?”
严骛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仙盟什么时候对各地仙门的事务漠不关心了,一定是仙门不曾上报,他们才会有所疏漏。
“你到底是谁?”
凌风起懒得再同他废话,一甩袖子走了:“小小丹修,不足挂贵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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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云崽虽然不在,但很会骂人的凌师伯在。
最近都没啥人看和评论了呜呜,想要很多很多的评论TT
第45章
自愿?自愿什么?
关云铮魂不守舍地把那枚棋子移回棋枰正中, 停止了对溯洄中魂魄记忆的翻阅。
心魔引在她识海里想说些什么,她权当没感觉到,大步离开溯洄的范围, 没有了逸散的灵气冲开封印的压制, 心魔引重新回到了失声的状态,在识海里被关第三次不知期限的禁闭。
关云铮不知道楚恽在哪里, 她现在迫切地想跟那个邪修谈谈, 但她既不知道那邪修还在不在议事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跟那个邪修谈话。
一方面那邪修被提取记忆之后有点恍惚,不知道天问会不会允许她在这种前提下进行又一次问询;另一方面,毕竟那人是邪修,名门正派除了审问,和他能有什么可谈的?她的用心经得起推敲和质疑吗?
她自己固然问心无愧, 但又该怎么跟别人解释:明明询问已经结束,阵法也已经把症状抽丝剥茧般罗列清楚, 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也还是非跟那个邪修交谈不可呢?
所以找到楚恽就成为了当下的关键。
但她对天问实在是不甚了解, 本想沿着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偏偏撞上方才议事堂里见过的坐主位的长老。
其实关云铮对他的身份有些猜测,毕竟一般来说能在两位长老之间坐主位的,除了掌门也不太可能有别的人了。
她对掌门这类人的认知仅限于21世纪仙侠剧里不苟言笑的形象, 或者步雁山那样温和可亲的。
就……比较极端, 没有中间项。
好在天问这位看起来属于前一类,还算比较熟悉这个风格。
关云铮又在胡思乱想,两秒后否认自己方才的看法:哪里好了?都不敢跟他搭话!
现在这种迎面撞上的情形之下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疑似掌门的这位好像没看出她的窘迫似的,先一步停下,对她说道:“找楚恽?”
关云铮在心里疯狂感慨掌门善解人意(字面意思):“是, 敢问楚师兄在……?”
掌门语气很平淡:“他有些事要忙,找他何事?”
关云铮决定收回几秒前在心里夸他善解人意的话。
掌门说的话一会儿像读不懂她脸色,一会儿又像洞悉一切,说话水平像六脉神剑一样时好时坏:“有话要同他说?我可以转达。”
关云铮陷入沉默。
怎么感觉这掌门看着是人形,实际像一根很聪明的棒槌……
掌门看她半天不回应,脸上露出了一点非常不明显的“恍然”:“是今日那个邪修的事?”
关云铮一愣,刚想说点什么,掌门已经接着说道:“他应当还在议事堂,你要是想问什么可以去。”
她好半晌说不出话。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之前小悯偶尔流露出来过这种,让人稍微有点不寒而栗的洞悉,但是小悯的洞悉比较温和,带着点关切,面前这位……
怎么说呢就挺像ai的。
没有人比ai更懂人心.jpg
关云铮纠结了好一会儿,正想说点什么,那掌门已经要走了。
?不是?
她急忙对着他一鞠躬:“多谢掌门。”
掌门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必。”
……那您也不必为了说这俩字特意转过身的。
掌门终于往她身后的方向走远了,关云铮舒了一口气,继续往议事堂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