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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凝脂_梅燃【完结】(105)

  绪廷光道了一声“原来如此”,亦不见有后文。

  李衡月却竖起了眉毛,道:“师太,实不相瞒,我们托你们照看四娘是不假,这些年师太看护四娘算是尽心,所以绪家在谈好的香油钱酬劳上,额外多支了三成,这已经是看在情面上了。这么多年了,大家相安无事,就是因为钱货两清,师太突然上门打秋风,确有些冒昧。”

  静慧师太的神情微变,想过会遭到拒绝,只是没想到李夫人会出口伤人。

  李衡月想的是,家下两个娘子待嫁,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相府也不是无底洞,哪能随意支出。

  何况开口就要金身,这可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静灵师太也随之变了脸色,她起了身,眉宇高悬,“夫人,贵府四娘养于青云山,数度生死垂危,也是贫僧等尽力施救,方无病无灾至于今日,夫人不愿施以援手便罢,为何还不念旧情口出恶言?”

  绪廷光却是一怔:“四娘还曾生死垂危?”

  李衡月更是不悦,偏眸扯着唇角道:“诸位师太养育四娘,怎会出这般大的纰漏,果真尽了心了么?”

  静灵师太是修行人,但可能是佛法太浅,不如静慧师太沉得住气,当下她便捋起衣袖要论理,声音的调门亦高了许多。

  “夫人讲话要评理!你家的四娘自己要生产,遇上难产,难道也是庵堂看护不力?”

  此言一出,花厅内部陷入了一团死寂。

  绪廷光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他一阵眼晕,心跳狂急地跳动:“师太你何出此言?”

  李衡月更是骇然不已,怔愣道:“家里清清白白的娘子,容不得人诬蔑,尔等出家人,怎能对一个待字闺中的娘子如此含血喷人?”

  说着说着,李衡月义愤不平起来。

  难道是这两个老尼姑,见打秋风不成,就红口白牙地往家中娘子身上泼脏水?

  静慧师太意图拦住静灵师太的嘴,可慢了一步,愣是没拦住,静灵师太了解师姐的秉性,和师父一般柔和,向来与人为善,说不来一点重话,可她不同。

  静灵师太扯高了嗓门,不顾花厅外早已有下人竖起了耳朵,她愣是说得人人都听了去:“难道是贫尼捏造事实不成?出家人不打诳语,就算贵府家主与夫人不肯信贫尼一人之言,也尽可以去云州打听。”

  绪廷光立刻使了眼色,令家中管事将庭院里扫尘的下人尽数驱逐、封口,他坐立不安地起身,问一直古井无波的静慧师太:“师太,适才静灵师太所言,可是真?小女真的……”

  静慧师太闭目,口中溢出一声长叹,缓慢地点了头。

  绪廷光的心跳失了衡,他焦躁地近乎暴起,读过的书、修过的涵养硬生生摁住了他要暴跳的双腿,他再三确认,声调压着火:“果真?”

  静灵师太反问:“还能作假?”

  绪廷光霎时愤慨难言,一时又头大如斗,这可是一桩见不得光的丑闻!

  若是传扬出去,整个绪家都将会声名扫地!

  绪廷光怎么也没想到,老天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突降此等噩耗下来,打得人猝不及防。

  绪廷光立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蝼蚁,负着被汗水浸湿的手,恨不得一脚踹翻了藤椅。

  李衡月瞠目结舌地扶住夫君,唯恐夫君因为血流激荡、血压飙升倒地不起,她凝视两位师太,重新确认:“师太可有凭据,好端端的女儿,怎会……那个男人是谁?”

  这一问,倒是问到了点子上,绪廷光霍然也抬起了颌面,脑门噔噔地跳,两眼如火。

  他咬牙切齿:“那奸夫是谁?”

  此人竟敢致令他清白的女儿失身,更令绪家的颜面扫地,他若知晓了那狗头奸夫是谁,定是要手刃了此贼!

  静灵师太却道:“不知,四娘子从未对庵堂提过那人。”

  绪廷光又沉了寒眸问:“那么,她生的那孽种今又何在?”

  静灵师太摇头:“四娘子不愿养,将那孩子送了人了。是个男婴。”

  绪廷光只觉得胸腹之间血流激涌,一股热血冲上头颅,令他倒踩几步险些仰倒在夫人怀里。

  完了,真是完了。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丑闻,那孽障,竟还装作无事一般,将如此重大的伤风败俗的丑行对他们隐瞒不报!

  绪廷光简直失了神,他捶胸顿足,对身旁拥住他的夫人气苦不已地道:“夫人!这是我绪廷光的劫啊!夫人!”

  李衡月呢,虽然有时不待见绪芳初,可也是真真正正将绪芳初当成自家人看待的,怎料想她却不拿自己等人当一家人,居然在外头与野男人无媒苟合,还珠胎暗结,生下一个野种!

  长安贵女也偶尔行事放荡不羁的,但还从来没有闹出过这等未婚先育的丑行,这要是传扬了出去,她还谈什么彩耀门楣脸上有光,只怕走出去一辈子遭人戳脊梁骨!

  送走了两位来者不善的师太后,李衡月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大肆传扬,一定要封口。

  不论如何,首先要稳住有备而来的那两位师太,不能让她们再出去胡说。

  所以李衡月毕竟还是将修缮金身的钱给出了。

  回头,她与已经傻愣了的夫君商议后续的处置事宜,她认定:“那两个师太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现在夫君不能慌乱,我们先想个法子,让绪芳初回家。”

  “对,”绪廷光的脑子现如今真是一团乱麻,完全没了平日里处变不惊的处事之风,料理这些内宅之事到底还是夫人的头脑与手段更清晰了当,他只好完全服从,“先将她弄回来,当面质问!”

  绪芳初收到了一封家书。

  彼时,陛下正从庖厨里出来,将热气腾腾的香酥鸡和乳酿鱼布好,打算招待她用饭,回眸却见她眉心轻蹙,似遇上了难题,压沉声线问:“怎么?”

  绪芳初将家书拿给他看,陛下接过,掐在指尖,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墨痕一般的长眉也如出一辙地蹙了起来,“绪相病了?”

  绪芳初点头:“说是病得不轻,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不能动弹,让我与阿姐请太医令通融,提前回家。”

  信里描述的阿耶的症状,像是中了风邪。

  “真病了?”陛下总有点儿不太相信。

  绪芳初沉吟道:“我猜测是李夫人太思念阿姐,想出了这么一辙,我是捎带的那个。”

  萧洛陵合上信,语气有些不稳:“既知是假,可以不去么?”

  绪芳初遗憾告知:“这是孝道,是人伦啊,陛下总也不想让臣背负一个不孝之名吧?再说臣入宫也有大半年了,就这半年,拢共才出去两回,够尽心了,骡子还得喘两口气呢,臣是真吃不消了。”

  “朕让你吃不消么?”

  他突然幽幽怨怨地问,惊得绪芳初心跳骤乱。

  “没有,陛下没有让臣……嗯对,陛下是让臣吃不消了。”

  她总得让他知晓,他这人有多可恶。

  “臣的身子已经没有一处是清白的,也没有一点儿好皮了,陛下您要看看么。”

  他垂了眸光,许久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自我消耗,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

  绪芳初没法不哄着这人,虽然陛下是有口皆碑的英明神武,但保不齐会因情绪影响对前朝的决策,看看她都为了这个江山社稷操了多少心。

  绪芳初踮起脚尖,嫣红的唇凑向他的颈边,蜻蜓点水地吻向了他的唇角,一触即分,脚后跟放落在地,盈盈的水眸瞬也不瞬地望着他,朱唇划开红浪。

  他眼底的阴云忽然如被一只擎天巨擘拨开,露出一线璀璨的光泽,心脏急促地搏动着,怔然看向笑语嫣然的她,长臂将她揽抱入怀,严丝合缝相拥。

  “阿初。”

  “嗯。”

  “朕是真的舍不得你。”

  “我知道。”

  “一天也舍不得。不,片刻也舍不得。”

  她失笑:“那陛下不如将臣拴在您的蹀躞上,走到哪儿都把臣揣在腰间带着?”

  本是玩笑,他却正经地思考了一番,随后下定论:“好主意。”

  绪芳初失了言语,埋在他怀中,深嗅着他身体间清冽动人的冷柑的香气,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地骂,粘人精。

  萧洛陵抱她深吸了几口,像是在将她的气味根深永固地拓印入脑中,拓印完了才依依难舍地问:“几时回?”

  绪芳初道:“得和同窗们一起回吧?怎么也该初六了。”

  “不行!”

  “为何不行?”

  “太久了,”某些人已经开始堂而皇之地耍无赖了,“既是早去,必然应该早回,迟则初三,朕必须在太极殿见到你。”

  绪芳初心想,那这不相当于没有请假了么?

  再说她早回来,太医署里都没有几个人,教习的医正们也都在家过年,她一个人,早回来能干什么?

  可为了阿耶催命般的家书,她也只好答应。

  “你是不是答应得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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