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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鱼谣_顾与肖【完结】(67)

  “没什么要紧的——”程霜台勾唇一笑,也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漫不经心道,“今日韩持问起大昭太子楼玉骨如何处置,还想同玄戎攀起亲戚,让我们对太子手下留情……你离开玄戎时年纪尚轻,对此事有所不知,楼玉骨的生母有几分玄戎王室血统,仔细一瞧,那位大昭太子的眉宇之间倒与你极为相似。”

  程雪案猛地一怔,仿佛被程霜台这番话突然点醒一般,手中的酒杯也随着他的惊讶之色掉落在石桌上,发出砰地一声清脆巨响,然后沿着桌面直接摔碎在地,就如同程雪案此时那颗被哥哥一句不经意的话而敲碎的脆弱的心。

  第56章 红梅

  程雪案平日里跟楼玉骨少有来往,即便是同上早朝,却也没仔细盯着楼玉骨的脸瞧过,更不要说同自己的容颜比较一番,毕竟他也不是个喜欢对镜欣赏自己的花孔雀。

  如果不是经哥哥这样一提及,程雪案根本就没那个方向考虑。

  而眼下,被事实冲击的程雪案没有等过这个夜晚,都没来得及跟哥哥解释什么,便直奔关押太子的偏殿而去。

  程霜台只是不慌不忙地将方才给自己斟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离开了弟弟的庭院,临走前还特意向守在门口的墨循交代道:“跟好二殿下,别太失了分寸。”

  “是!”

  关押太子的地方是件还算舒适的偏房,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外人只会以为他不过是暂且住在这里歇脚的房客,除非有人会细心到注意到束缚了楼玉骨的铁链。

  程雪案闯入房门时,楼玉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案台前作画,听到门口的动静,却连手中的笔都没有抖一下,完美地为这幅画作了收尾。

  “楼玉骨。”

  若不是程雪案先喊了楼玉骨的名讳,楼玉骨似乎压根就没打算抬眼。

  “好久不见啊,阿雪。”

  楼玉骨的嘴角微微弯起一道不易觉察的孤独,似笑非笑般回应着程雪案。

  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亲近,毕竟在程雪案意识到自己对洛迎窗的感情前,他可是将楼玉骨视为抢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情敌。

  程雪案不想跟他寒暄,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楼玉骨的脸,似乎想从他的容貌之间找到答案。

  “有事吗?”

  楼玉骨被他瞧着不太舒服,微蹙着眉头,眼底有一丝戒备。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谁?”

  楼玉骨微怔,突然明白了什么,却是坦然一笑,只道:“我是大昭太子,谁敢同我相比?若是真有,只可能是什么人肖我几分罢了。”

  程雪案没心情陪他摆太子的威风,突然隔着他磨黑的衣袖,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将楼玉骨整个人都拽了起来,争执间铁链碰撞的声音极为刺耳。

  紧接着,程雪案低声质问道:“我问你,当初春风酒楼险些破产,谁都不敢先行出资救助,为何偏偏太子妃招摇光临——不要跟我说太子妃的行事不是你的授意!”

  楼玉骨只是用力从程雪案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理了理一理褶皱的衣服,不紧不慢道:“春风酒楼曾为穗儿办过一场盛大的生辰宴,穗儿心怀感激,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表示什么,大概那次危机便是穗儿的谢礼……阿雪,你为何非要将此事归结于我的意思?”

  程雪案却并没有就此作罢:“那把我从天牢里解救出来呢?祈明是韩穗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凭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放倒天牢的看守,顺利带我逃出京城?”

  楼玉骨毫不退怯地紧盯着程雪案盛满怒火的眼睛,才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想插手吗?”

  他似乎并不打算再陪程雪案无理取闹下去,正想绕过案走开,却被怒火中烧的程雪案直接屈肘卡在了他的脖子上,而没有防备的楼玉骨整个人被推到了身后的书架上,各种东西瞬间洒落在地,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刺耳响声,其中一本书册顺着楼玉骨的眼角划过,锐利的边缘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程雪案望着楼玉骨眼角汩汩的鲜血,本就不同情绪交织的眸底瞬间闪过一丝恍然大悟,他几乎是可悲地叹了口气,没来由道:“呵,这样才更像啊。”

  楼玉骨被程雪案禁锢住了脖子,一张与对方极为相似的脸憋得通红,就在几乎要窒息的一瞬间,程雪案才猛地松了力道,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顺着身后书架慢慢滑下的楼玉骨,满屋子都是他急促的咳嗽声。

  等楼玉骨缓过气来,才抬起头望向程雪案,黑暗的阴影将楼玉骨完全笼罩在冰冷的地板上,即便程雪案所说再前言不搭后语,他也没有任何质疑,仿佛心里一清二楚,眼前的程雪案到底在为何事疯狂。

  良久,程雪案睥睨着此刻在自己眼里宛若蝼蚁的楼玉骨,冷言道:“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楼玉骨不说话,他知道程雪案是想从自己嘴巴里听到洛迎窗的名字,但是他不知道程雪案对于自己和洛迎窗的关系了解多少,更不清楚现在的洛迎窗身在何处,又在程雪案的心里占了多少分量。

  如今他是阶下囚,而程雪案已不再是在大昭忍辱负重的质子,他不能用洛迎窗的安危去试探这个冷酷无情的玄戎二殿下。

  于是,楼玉骨依旧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回望着程雪案。

  而楼玉骨的那道目光像是烈焰般灼烧着程雪案,仿佛对于自己当前的境地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即便眼前之人是可以决定他生死的玄戎二殿下。

  程雪案不懂他到底凭什么这般胸有成竹,如此笃定自己不会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可楼玉骨越是回避,程雪案便越是确信自己的猜疑。

  程雪案已经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不过是因为极为相似的脸,竟然将自己与本来毫不相干的人牵扯到了一起,一时间,他不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可悲更甚。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被扣押在京城的太子妃。

  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到韩持和韩煦的来访,但他已经从墨循那里多少提及过,楼玉卿那小子实则是将韩穗视为城中的人质,以此要挟韩持父子必须按照楼玉卿期盼的结果,同玄戎达成一致。

  尤其,韩穗现在似乎还怀有身孕。

  程雪案的双眸又凛冽了几分,虽然他对韩穗的感情早就一扫而光,但他还是不免为韩穗的处境而感到可悲,毕竟她大概也以为自己觅得了如意郎君,却没成想风云变幻莫测,曾经风风光光的大昭太子竟然被玄戎俘虏,而她也成为昭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被昭崇帝利用的筹码,独自一人孤苦无依地被困京城。

  而他对韩穗最后一点点的怜悯,大概也是源于初到大昭时,韩穗向他伸出的一只无比温柔的手。

  “楼玉骨,我问你——”程雪案滚了滚喉咙,缓缓地在楼玉骨面前蹲了下来,厉声质问道,“在你大婚前,明明与中书令之女基本毫无交集,为何会突然请昭武帝赐婚于你?韩穗她知道你心里藏了谁吗!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坏了你的骨肉,被你疼爱的弟弟当作威胁中书令的筹码!”

  楼玉骨歪着头瞧了程雪案一眼,见他如此心急,倒是浅浅一笑:“你心疼你阿姐啊。”

  “楼玉骨,你混蛋!”

  程雪案猛地伸手抓住了楼玉骨的衣襟,一拳便砸到了楼玉骨的脸上,整个人也被打倒在地,而他的嘴角立刻渗出了血。

  就在楼玉骨抬手用手背擦去血迹时,一方香帕突然从他宽大的胸口滑落。

  那枚香帕有些磨损了,一眼便知是他随身珍藏了许多年,其上绣着的花样是漫天大雪里一支傲然独立的红梅,虽然绣工一般,但胜在意境美。

  而在画面右上角,还有一行小字——“窗外独梅傲雪寒,此地春光别处残

  。”

  程雪案出神地盯着那熟悉的字迹和诗句,喃喃自语:“楼玉骨,玉骨……”

  玉骨,乃梅花之雅称。

  他当即意识到了什么,便更是攥着那枚香帕不肯松开——他知道,这枚香帕到底是何人赠予,而一向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多余情感的楼玉骨,竟然会将它随身携带,恰恰说明了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那般清白。

  “还给我!”

  楼玉骨见程雪案将自己的香帕抢走,想也没想便扑过去要拿回来,只是被程雪案轻巧地躲了过去,扑了空的楼玉骨趴在地上,更显狼狈。

  只是不管楼玉骨当下的处境如何不堪,程雪案只觉得更狼狈的人是自己才对。

  他花了好一阵子平复情绪,然后哑着嗓子低沉道:“你知道我曾在哪里听过这句诗吗?”

  双手紧紧抓在地上的楼玉骨闻声抬起头来,沉默地盯着程雪案满是玩味的眼睛,只是对方的语气里却有一丝不可思议的悲伤:“我与洛儿第一次相见,便在她的闺房彻夜颠鸾倒凤,次日醒来,她趴在我的胸口喃喃自语。”

  当时,程雪案不过以为那是洛迎窗对自己羞赧的告白。

  只是他视线所及,未曾瞥见窗外那一支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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