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承五官长得极为精致,一张脸像是捏出来似的,这些年阅历多了,眼眸深处没有以往的坚韧和单纯,反倒是透着一股清冷。
是在对着林青盏的时候,他嘴角才有了笑容。
他站起身,走到林青盏面前,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不记得哥哥了?”
林青盏下意识往后退,保持着礼仪,“你是林解?”
贺兰承蹙眉。
知道林青盏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他早就想回来跟她相认,只是马来西亚那边局势一直不稳,他才等了这么多年。
今年贺老身体不太好,他几乎将权利握在手里,才终于得空回来。
他以为林青盏看到他会扑到他怀里,将这十几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防备的模样。
贺兰承点头,“我是林解,你哥哥。”
林青盏:“不好意思,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事太让人意外,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下。”
话倒是很有道理。
贺兰承点头,“可以。”
“你说你是林解,你怎么证明?”
贺兰承望着林青盏,一直以来的平稳在这一刻被打乱。
他一直在暗处看着林青盏,找了人在望月台照顾她,还让林博蘅时刻关注着林青盏的动向,他知道她的所有事情,可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不在的这十六年,林青盏面临了太多,已经不再是当初总是躲在他身后满眼纯净的妹妹,而是变成满身戒备的大人。
贺兰承耐心解释,“你叫林纾,既纾此顾思归矣的纾,你小名叫小灯笼。因为妈妈怀你的时候,在街头遇到卖灯笼的老大爷说学过算命,他指着妈妈的肚子说,这女儿真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竟然投胎到我们家。他还说虽然会有些波折,但最终是大富大贵的命。所以,妈妈就给你取名小灯笼。”
“爸爸叫林峰平,妈妈是宁小微。我出生在浮城,你是在海城出生的。我们之前住在海城郊区,那地方靠海,爸爸妈妈在厂里上班,爸爸是司机,妈妈是会计,每天都很忙。小时候都是我在带你的。”
林青盏目光落在贺兰承脸上,神色缓和了些许。
但心底还是存疑。
毕竟这些信息只要有心调查,都能查到。
贺兰承继续说道:“我们住的那地方有条街叫月亮街,街头有一家很大的大排档,到了晚上,大排档前面会亮着很大的月亮和星星灯。每次吃
完晚饭,你就会嚷嚷着叫我带你去看月亮。”
林青盏凝神看着面前的人,“你真是我哥哥?”
“是。”
“那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爸爸给我买了个紫贝壳,后来我不小心给弄丢了。那是在什么时候弄丢的?”
贺兰承听出了她的试探,轻笑一声,“爸爸给你买的不是紫贝壳。你五岁那年,爸爸去港城,给你带回来一个紫色风铃,里面有薰衣草的那种款式。你很喜欢很宝贝,都不舍得挂在窗台,而是拿木盒子装起来,藏在你的枕头下。我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给打破了。你很生气,三天三夜没理我。后来,我给你做了个紫贝壳风铃,你才原谅我。”
话音落下,林青盏扑过去抱住贺兰承,“哥哥,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贺兰承拍了拍林青盏的脑袋,在这一刻,终于感觉到妹妹在他怀里的真实感。
这边兄妹相认,感天动地,站在门口的林博蘅迟疑着提醒:“人快回来了。”
贺兰承揉了揉她的头发,“记住了,我现在叫贺兰承,是马兰西亚首富贺老第十三个儿子,现在的贺氏总裁。林解十六年前失踪了,你至今找不到他。我们相认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林博蘅是我的人,有事情就找他。”
“好。”
林青盏将眼角的泪滴擦干,跟着贺兰承回到圆桌坐下。
贺兰承:“傅随之的人看得紧,要跟你独处不容易。有事情,你就给林博蘅打电话。后面我会换着号码跟你联系,傅随之疑心重,你自己要注意。”
“好。”
十六年了,哥哥突然出现在面前,林青盏情绪多少有些收不住。
可为了不让傅小灵看出什么,她得咬着牙忍着,现在脑袋完全空白,只愣愣望着贺兰承,他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下来。
林博蘅抽了纸巾递给她,“小纾,先镇定。”
她转身看林博蘅,“所以,上次在拍卖会上,林先生看到我就知道我哥和我的关系?”
他笑容温和,“我一直知道。”
“我和博衡十几年前就认识,有着过命的交情,你可以放心。这些年,我也是拜托他在浮城照顾得你。”
林青盏捏着纸巾压了压眼角。
取了茶叶后,傅小灵敲门推开走进来,看到林青盏和林博蘅在聊天,说得都是今天表演的《牡丹亭》,旁边坐着的贺兰承全程无言。
傅小灵目光扫过去,不疑有他,将茶叶递给林青盏。
林青盏莞尔一笑,“小灵辛苦了。”
说罢,她取出一块茶叶,撬开来,为林博蘅他们沏了一壶好茶。
林博蘅宣称自己是戏曲爱好者,跟林青盏聊得都是昆曲的事儿,傅小灵听了个全程,回去就跟傅随之做了禀报。
傅小灵声称没有什么异常,傅随之却觉得奇怪。
这几天,傅慎已经让人将贺兰承调查清楚。
据闻这个私生子是贺老之前在海城找了个女人解决生理需求,没想到被那女人算计生下了个儿子,开始贺老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
过了十几年,那女人突然打电话过来通知贺老他有个儿子,因为那女人生病命不久矣,希望贺老能将儿子带走好好养育。
最终贺兰承才回到贺老身边。
贺兰承性情聪慧清冷,身上还有股狠劲儿,和贺老年轻时候很像,很得贺老喜欢,一直带在身边教诲。
他和林博蘅是早年在非洲遇到过事故,有着过命的交情。林博蘅也是如此攀上贺老,才能在国外频频投资成功,这才让林家重新发展起来。
林博蘅这人在浮城名声很好,贺兰承有意借着林博蘅的助力,回国投资发展,所以这次才会从马来西亚过来。
可是林博蘅怎么会带着他去望月台?
只是单纯带着友人去望月台看戏款待?
私人飞机上,傅随之将电话丢在桌面,端起旁边的葡萄酒喝了口,对傅慎交代,“找人盯着贺兰承和林博蘅。”
“好。”
这次去加拿大是专门去和港城靳家谈合作,连续三天几乎没有闭眼,傅随之很疲乏。
他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鼻梁。
秦楠见了不忍问一句,“爷,你都这么累了,怎么不在酒店先睡一觉。林小姐在家里,又不会跑掉。”
傅随之将眼镜搁在桌面,站起身看秦楠,“怎么,我现在还得跟你禀报我的安排?”
这会儿他没戴眼镜,那双浅棕色眼眸更显犀利,望着秦楠像是要丢出锋刃似的,秦楠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傅随之转身走进休息室,打算去换身衣服休息会儿。
傅慎抓着秦楠的脖子,声音很低:“这段时间爷对林小姐和颜悦色了些,你就忘记爷的真性情了?”
秦楠瘪嘴,“我哪里知道——”
哎,确实是他太白目了。
要知道以往的傅随之,可不是他们能议论半句的。
这段时间,傅随之顾及林青盏在,平日里行事风格没有那么张狂,秦楠确实都快忘记了傅随之原来的模样。
傅随之可是吃人的豺狼,万万不可试图去触碰他的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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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突然找到了。
这件事还是让林青盏心情很复杂,喜悦自然是有的,只是现在心底有太多疑惑,压根没有时间询问,她只觉得脑袋一团乱糟糟。
贺兰承行事十分小心,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只说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找林博蘅。其他时候,只能等着他联系。
两人相认的事为什么不能对外,这点林青盏可以理解,贺兰承现在身份不一般,有些事不能草率。
不过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在游园惊梦看到的那条关于林解的收养记录不太对劲。
贺兰承说他当时是被傅清檐抓走,逃走后被贺老救下,跟那条记录不一样。
他都不是被棠严峻带走的,为什么棠严峻的记录里有林解的收养记录?
有太多想问的,可是傅小灵在,不便开口。
林青盏全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跟着傅小灵回了海棠湾。
和平日里一般,她吃完饭去玻璃花房里赏花片刻,看时间差不多就回了房间。
以往她十点便能睡下,今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中像是没了意识。
突然间,她像是被什么捂住了脸,慌忙无措地睁开眼睛,看到傅随之那张清冷至极的脸庞。
傅随之双手撑在她身侧,低头蹭了蹭她的唇,声音低哑得可怕,“今天跟别的男人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