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大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按了回去。
“连马都有心思关心,有这功夫怎么不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人去同心村救人?”
回想起来,黎宛也觉得自己当时太冲动了,什么都没准备。
幸好,人还活着。
“不说话,知道心虚了?”陆铎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出去吧,我头痛。”黎宛浑身不舒坦,没心情跟陆铎拌嘴,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躺一会儿。
陆铎并不理会。
黎宛推了人一把,“你倒是走啊。”
“哎哟!”黎宛手碰到陆铎人的那一刹那,被对方身上滚烫的温度吓得缩回了手。
“你怎么这么烫?”黎宛惊讶道。
“爷无事。”
黎宛本懒得管他,可思来想去,自己这条命十有八九是他救的,她可不能做过河拆桥之人。
黎宛艰难坐起身,伸手去探陆铎的额头。
陆铎站在原地,没有躲开。
果然,额头烫得跟开水似的。
“陆铎,你发烧了。”
“都说了爷无事,你好好养病。”
“你能不能别逞强,”黎宛无语,“郎中还在吗,让他给你也诊一诊。”
“开了几副药,还未来得及吃。”
“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赶紧去喝药啊。”
“你歇下吧,爷去躺一会儿就好。”陆铎说着,自顾自转身要往门外走。
谁知人还没到门口,黎宛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那么人高马大的男子,竟直直地砸倒在地,晕了过去。
第39章 照顾
黎宛被陆铎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个半死,偏偏自己还是个病号,她只得艰难地穿好衣服下床察看。
“陆铎,你醒醒!”黎宛用手掌“啪啪”地拍陆铎的脸,毫无反应。
黎宛又试图将人抬到床上,但是努力了半天,就只能抬起他的一只胳膊。
黎宛放弃了,她转头朝门外唤道:“福安,福安!”
“姑娘,怎么了?”福安闻声进门,见自家主子爷昏迷在地,急得差点哭出来。
“说了多少次让主子爷休息休息,他就是不听!非得守在您身边,这下好了,您好不容易醒了,轮到主子爷昏过去了!”
黎宛听了非但不觉感动,反而觉得此男居心叵测。
这是要跟她演哪出?苦肉计?谁稀罕他衣不解带地陪自己啊?
黎宛没好气地帮着福安将陆铎安置在床榻中,随后福安就急急忙忙去膳房给陆铎熬药了。
黎宛独自坐在床边,看着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男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还有点儿不大习惯。
大概是看惯了他在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凡事有他顶着的样子,第一次见到生病的他,竟被她看出了几分可怜样儿。
然而很快,黎宛就被自己念头吓了一跳。
她在想什么?可怜陆铎?她一定是病得昏头了!黎宛匆忙收回了落在陆铎眉眼上的视线。
恰此时,外头有人来通报,说是知县府的人来寻她了。
黎宛正欲起身走,却被身后蓦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拉住了。
“阿璃……别走……”
黎宛惊讶地转过身,见陆铎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因太过用力,他的指节都泛着白,一双浓密的黑眉紧紧皱着,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醒着?”
床上之人并无反应。
看来是梦魇了。
黎宛实在受不得陆铎这般做小伏低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于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他滚烫的手,轻放回衾被之上,待他的梦魇结束不再说胡话时,方才轻轻抽回了手。
黎宛忽然发觉这场景,怎么跟哄阿煦睡觉一模一样?不禁摇头苦笑,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外头的小厮见知县大人总算出来了,急忙道:“陶大人,章大人来府上寻你好几次,说洪水过后到处都是淤泥污垢,若不赶紧处理,怕是会有瘟疫蔓延!”
黎宛听了大惊失色,若真有瘟疫爆发,她可成了连江县的罪人了!
“去,赶紧把县里所有的郎中都给请来!”黎宛交代完,也顾不上自个儿身体不适,快马加鞭赶回了
知县府。
章思友早已在府中等候多时,尚未来得及问黎宛去哪儿了,黎宛就先开口道:“我召集了县里所有郎中,让他们合计开几贴预防瘟疫的方子,分发给百姓们,待此事毕再着手去清理那些淤泥。”
“陶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章思友赞许道。
“对了,您母亲还好吗?”
说到这个,章思友就要跪下朝黎宛行个大礼,被黎宛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章兄,你这是作甚?要折小弟的寿?”
“多亏了陶弟舍身相救,同心村杨济院的几个老人们才各自捡回一条命,我是代同心村的百姓们向你行礼的。”
“这是我身为一个知县应该做的,章兄你莫要客气了。”
“不成,我母亲特地交代要致谢……”
两人正互相推辞着,小厮带着十几名郎中来了。
“章大人,陶知县。”众人纷纷朝二人行礼。
黎宛如获救命稻草,赶忙将情况与郎中们一一说道,十几个郎中听了,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如何开出一副最合适的药方。
这般耗了半日,总算将方子写出来了。黎宛又交代属下去将县里所有的药材都征来熬药,并在各村设立分发汤药的点位。
黎宛里里外外又忙活了一天,回到府中时,人已快要累虚脱了。
只是她心中还惦记着阿煦,白日里就远远地看了一眼,也不知他有无被这台风吓到。
“娘,阿煦睡了吗?”黎宛又在二老房门前探头探脑地张望。
“你来得正好,阿煦闹着要找他爹爹呢。”
黎宛闻言兴高采烈地进了房门。只见阿煦正坐在床上,肉嘟嘟的小手正玩着傅掌柜特意为他打造的一把鲁班锁,见爹爹来了,阿煦毫不留恋地将鲁班锁丢到一旁。
“爹爹,爹爹!”阿煦朝黎宛伸出两只莲藕般的小小手臂。
将阿煦抱在怀里的这一刻,黎宛的心被一股难言的满足感填得满满的,仿佛所有的疲惫也跟着被一扫而空。
“阿煦,爹不在的时日,你乖不乖呀?”
“嗯,阿煦很乖。”
“那打台风了,阿煦怕不怕?”
阿煦摇摇头,“不怕,可好玩了!”
“阿煦真勇敢!对了,爹爹近几日都忙,你再跟祖父祖母睡几日好不好?”
“好,阿煦等着爹爹。”
阿煦越是这般乖巧,黎宛就愈发内疚。等到阿煦朝她挥挥手道别的时候,黎宛的鼻子一酸,差点儿失态哭出来。
黎宛恋恋不舍地从二老房中出来,吸了吸鼻子,没直接回房,而是绕路去了马厩。
一白一黑两匹马安然无恙地待在马厩中,墨影依偎在玉影旁,细细舔舐玉影腿上的伤口。
那晚玉影一次次来回涉水驮人,洪水中的尖利物将它的腿划得伤痕累累,黎宛见了无不心疼。
黎宛摸摸玉影的头,柔声道:“玉影,你受累了,还好你无事,否则我怎么跟阿陶交代。”
两匹马好似能通人性,听到黎宛的话,都发出的低低的嘶鸣声,以示安慰。
阿陶,你放心,你留给我的宝贝,我都会照顾好。
黎宛对着天空中那颗闪亮的星星,心中默念着。
确认阿煦、爹娘还有马儿都平安,黎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总算能卸下心中包袱,好好休息一番了。
浑身松懈着的黎宛前脚刚踏进房门,就被从里头伸出来的一只大手猛地将她整个人拉了进去,房门也被应声关上。
若不是黎宛的嘴被捂住,她已经叫出声了!
“别怕,是爷。”
身后之人说着放下了手,听清来人是谁的黎宛气得回身狠狠打了陆铎的胸口一拳。
“你做什么!大晚上装神弄鬼的!”
“爷要是不装神弄鬼,怎么来见你?光明正大地进来,你又不乐意。”
黎宛被噎了一下,只得另提一句:“你的病这就好了?”
“喝了几副药,已无事了,你别担心。”
……谁在担心?
黎宛懒得反驳,“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陆铎恍若未闻,反问道,“你今日喝药了吗?”
被陆铎这一说,黎宛才想起自己今日还没功夫喝药。
“忙忘了,明日再喝吧。”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知不知道自己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身子挺好的,怀孕的时候郎中都夸我是他见过最健康的产妇。”
黎宛一句话,成功让陆铎黑了脸。
黎宛后知后觉自知说错话,只吐了吐舌头,并不在意。
好一会儿,陆铎才又出声道:“药凉得差不多了,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