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鼻子下方一阵摩挲，秦知瑶看到陆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纸巾，直接放到了她的鼻子下，动作还是那么生疏。
秦知瑶接过纸巾，想都没想就说：“你怎么又帮我擦鼻……”
察觉到陆容富有深意的眼神，秦知瑶才想起许多年前的那次，她说的是他帮她擦眼泪。
他当时还认同了。
这一刻，秦知瑶捂着手里的纸巾，却觉得自己流的是刚才被热出的鼻血。
酒精的作用下，许多年前的回忆像潮水般在她的脑海里涌出。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又想起了当初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她的嗓子发紧，伸手握住了陆容的手，被他握紧。
两人的手交握时的触感，她竟然已经开始有些习惯。
“对不起，”她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淹没，呜呜咽咽地小泣起来，“我当初不该那样对你的。”
眼前的暖黄色灯光越来越亮，变成了四五月份亮晃晃的太阳。
秦知瑶和陆容放学后只要有时间，就会到学校后面的那条街去看卷卷，但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卷卷。
它经常会跑到别的地方去，秦知瑶来找它四五次才能见到它一次。
中午的阳光直照着过往人们的头顶，大部分是学生，秦知瑶走在前面，到处叫着卷卷，偶尔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但也有很多人看她眼熟。
“那不是一中那个每天来找狗的女生吗？”
“是啊，据说每次跟在她后面的就是陆容。”
“怪不得，我刚才在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到他了。”
“要不要过去要个电话号？”
“算了吧，你没看他一直在看前面那个找狗的女生吗，有人看她都被陆容瞪回去了。”
“好吧，原来他俩是一对啊。”
秦知瑶心无旁骛地在绿化丛里找着，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索索的声音和小狗爪子“哒哒哒”踩地的声音，秦知瑶回头去看，看到一个白色的小狗背影扑到了陆容的腿上。
他看起来并不反感，但是干净的校服裤子被卷卷扑踩得多了很多灰色的狗脚印。
“卷卷！”秦知瑶几步跑过去，“我在这里，你怎么就找他啊！我要吃醋了！”
把卷卷踩陆容的腿上薅下来，秦知瑶一把抱住它，“姐姐在这呢，你怎么就认错人了？”
卷卷伸出舌头舔她的手，秦知瑶抬头看陆容，“你身上带肉了？”
狗粮明明在她的书包里。
“没有，”陆容随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懒懒地说：“个人魅力。”
秦知瑶撇撇嘴，不信。
她从包里拿出狗粮和饮用水，给卷卷放到小碗里，坐在路边的牙子上，看卷卷进食。
烈日当空，秦知瑶被晒得头顶发烫，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薄的笔记本，顶在头上，看了看站着的陆容，也给他拿了一本，伸手递给他。
“不用，”本子被陆容拿到手上，塞回了她的书包里，“那边有奶茶店，我去买两杯冷饮。”
秦知瑶：“好。”
陆容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问她：“可以吗？”
秦知瑶懵了一下，又想起他刚才说的是要去买冷饮，“我可以，我可以的。”
“好。”
卷卷看起来不是很饿，不知道在哪里吃了好吃的，此刻进食慢悠悠的，时不时喝一些水。
对流浪动物来说，干净的水源比食物更难找。
秦知瑶抬头看陆容去买饮料的背影，余光感到有人在看自己，她看过去，在街对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冯倩。
她被妈妈拽着，隔着一条马路都能听到她妈妈的声音，“大中午的不回家吃饭，你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打开冯倩的书包翻找，有什么小书本被她翻了出来，“冯倩！你居然去买闲书！你高三了你知道吗！你居然还在看漫画！你看看你模拟考的成绩，我都没快要被你气死了！”
冯倩妈妈的声音愤怒到颤抖，紧接着是巴掌落在少女脸上的声音，“我真后悔生了你！你不要回我家了！以后冯家没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孩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冯倩捂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好像是哭了，肩膀在颤动。
她的妈妈把她的书包扔在地上，转身就走了。
冯倩抬头追了半步，“妈！”
围观的人中有人安慰她，秦知瑶看着她的样子也为她心痛，想过去看一下她的情况，突然听到卷卷喝水呛了一下。
有人帮冯倩把书包捡了起来，还有女生递给她纸巾。
秦知瑶低头帮卷卷拍了拍后背，它好了之后继续喝水。
她再抬头的时候，冯倩已经跑开了，围观的人们也散掉了。
“好可怜的女生。”
“他们一中的学生都过得这么压抑吗？”
“我们一中的学生才不都是这样呢，是她的妈妈太过分了。”
“是啊，就算再对自己的孩子失望，怎么能当街打女儿的耳光呢。”
“虽然我学习不好，但是幸好我妈不这样，我妈说我能吃好喝好学习上尽力就行了。”
“你妈妈才是正常家长。”
秦知瑶举着笔记本的手开始发酸，她拿了下来，看到陆容买了冷饮回来，他自己的那杯已经打开了，把秦知瑶的那杯给她：“给，少冰的。”
“谢谢。”秦知瑶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去接过饮料。
下一秒，她感到握着笔记本的手一空，头上又有小块阴影覆盖，她抬头，看到陆容拿着笔记本，帮她挡去头顶的一小片
太阳。
秦知瑶拆开吸管纸，扎开饮料喝了起来，“谢谢你。”
“我下周要去集训数学竞赛，”陆容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纸页被风吹动，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太阳的光晕拉长，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秦知瑶点点头，“那很好啊，竞赛成绩可以直接保送北纪大学吧。”
“是，”陆容说：“你也要去北纪的大学吧。”
“对啊，我想去北纪上大学，你都记得啊。”她之前在陆容的家里提过一句，没想到他还记得。
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她的成绩去北纪上学是没有问题的。
“嗯，”陆容：“等我竞赛回来，”
“有话和你说。”
第71章 心动
那天的太阳光晕,会在记忆长河里一直照耀，摇晃。
太阳下是少年背光的侧脸。
陆容没有说他回来要跟她说什么，但是她好像隐约可以猜到。
以他的水平,竞赛拿个名次不成问题,也一定会保送到北纪大学。
而她也是一定要去北纪上大学的。虽然她不一定会去北纪大学，但他们一定会在同一个城市,说不定还能去对方的学校里吃食堂，一起在北纪的大街小巷里闲逛。
未来还很长，他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也许不再是以同学的名义，而是……
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陆容去集训后，关杏直接从学校里接秦知瑶回家，她的脚踏车刚好可以载上她，“陆容那个臭小子,自从上了初中就不肯坐我的自行车了，要面子的很。”
“载他会很累的吧。”秦知瑶说。
“是，他现在至少六十五公斤了。”
六十五公斤,秦知瑶对男生的体重没有概念，但是陆容长得那么高,应该有一米八多,虽然比她重很多，但他还是很瘦的。
“关老师,我也不轻的，您下来我载您吧。”
“那怎么行呢,你没载过人,就好好在后面坐着吧。”
“好。”秦知瑶老老实实地抓住关杏的上衣下摆。
从周一到周四，关杏一连四天都接秦知瑶回家吃午饭，她也一直没去看卷卷,到周五的时候，语文组要开会，秦知瑶才自己走回去。
“秦学霸，今天怎么没坐关老师的自行车？”有同班同学问她。
“关老师要开会，我就先走了。”秦知瑶大方地说。
“关老师为什么要载你啊？你和关老师什么关系？”
“师生关系，”秦知瑶笑笑：“我们只是顺路，关老师好心载我一程。”
“好吧。”
秦知瑶和同学道别，幸好他们不知道关老师是陆容的母亲，不然八卦不出五分钟就传遍一中甚至附近的学校。
秦知瑶去了学校后街，她走过熟悉的沿街店铺，奶茶店的歌曲循环播放，每次她走到这里耳朵都要长茧，春夏交际的树木青翠葱郁，走在树荫下能遮挡许多阳光，微风徐徐，她的好心情却在看到卷卷时戛然而止。
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秦知瑶就看到白色的小狗倒在地上，胸脯随着快速的呼吸而急促地上下鼓动，它的嘴边不断地往外吐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秦知瑶浑身的血往上涌，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余光看到一个身影跑开。
秦知瑶回头，看到那个人穿着一中的校服，是个女生，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她跑走的样子很慌乱，还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