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苍苍扯了扯嘴角，绞尽脑汁地想了个理由：“他暑假爸妈都不在，结果在我家蹭了一个星期的饭。”
“那我们到底在外面吃不？”向扬看着她们问道。回答他的是来自于讲台上的一截粉笔。
“向扬，再说话站后面去。”英语老师一脸严肃地道。
白苍苍和戴飞憋着笑，眼睛死死地盯着书本，等到老师继续讲课，她们才转头一脸同情地瞟了向扬一眼。
他在书上写了行字，“我不请客了。”
戴飞飞快地在他的书上写了一个字，“滚。”
“你们两个去吃吧，我得回家。”白苍苍在戴飞的英语卷子上也写了行字，戴飞虽然表情不悦，但也同意了。
下课之后，白苍苍刚走出教室，陈陌然便伸手将雨伞递到了她面前。在楼道里，她看到外面雨下得很大，那些石梯上堆积的雨水都形成了瀑布。现在只有高三的学生开学了，所以外面并不是特别拥挤，只不过伞底下倒是特别挤，一把雨伞底下挤着三五个人，外面一点儿的几乎半身都湿透。
白苍苍忽然生出一种惆怅。
等到高三毕业，这些人都各奔东西，他们还有没有机会，拥挤在同一把雨伞底下嬉笑？即便身子被淋湿了大半，也开心无比。
就在她发怔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戴飞已经冲出来夺了她手里的红伞。“我们要去外面吃小火锅，哈，免得时间来不及懒得等雨小了，伞借我们啊！”
白苍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戴飞没理她，直接朝陈陌然扬了扬手里的伞，“你们两个撑一把完全没问题嘛，对吧！”
说完之后，她和向扬一起离开了。
白苍苍侧过头看了一眼陈陌然，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那伞撑过还在滴水，楼道的地板上的滴水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儿。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好奇地问。
陈陌然瞥她一眼：“本来就没开学，忙完了就回来了，反正离家近。”
“走吧！”陈陌然往前走去。
白苍苍叹了口气之后跟上，在出教学楼的地方白苍苍表示她要撑伞，因为以前小时候遇到下雨两人一起回家的话都是她撑伞来着，结果陈陌然直接无视了她的要求。
他将伞撑开之后，回头看着白苍苍。
背后是密密的雨帘，氤氲起无数的雾气。白苍苍在那一瞬间觉得，有很多事情都在悄悄的改变，而这种改变非人力可更改。她不能阻止当初那个娇弱的小少年，变成参天的白杨树。
这种改变，让她生出一种无力感。正在她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陈陌然一把将她揪到了雨伞底下。
白苍苍赫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陈陌然的手臂里迸发出来的力量让她格外惊讶，便是眉毛也扬了起来，她出声询问，“军医学校校到底怎么管理的？上次打架也是，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
“没有人会停滞不前。为自己或者为别人，总会改变的。”陈陌然淡淡道。
“哟，那你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白苍苍随口问道。
陈陌然顿了一下，他手微微一动，将伞倾斜到白苍苍的头顶。
“当然是为了自己。”他吐词清晰，神情也格外认真。“我不像某些人，长了个恋爱脑。”
……
第27章
【40】
雨天坐车不是很方便，白苍苍和陈陌然站在校门口等车，十多分钟过去，路过的车都是满的。
现在都已经12点40了，平时这个时候都到家了，她们2点还要上课。白苍苍有些后悔没有跟戴飞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了，她有些懊恼地回头望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了张旻浩。
他旁边是张雨晴，和张雨晴一起撑伞的女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上次被她扇了巴掌的那个。
张旻浩也是来给她们送伞的么？不是说外出打工去了吗？
张雨晴骗她了？
白苍苍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翻白眼，就看到张雨晴瞟了她一眼，然后很不屑地将头转了过去。至于张旻浩，他还朝着她痞痞地笑了一下。
白苍苍有些纠结，她觉得自己跟张雨晴的关系一直还算不错，虽然后来分班了没在一个班级，但有时看见了还是会打招呼的，现在，作为女生的直觉，她感觉得出来，张雨晴应该是讨厌她的。
这时候，和张雨晴一起的那个女生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白苍苍，然后她在白苍苍愕然的眼神中，从张雨晴的伞下钻到了张旻浩的伞底下，还伸手挽住了张旻浩的胳膊，做完这一切，那女生挑衅地看了白苍苍一眼。
白苍苍甚至生出了去挽着陈陌然胳膊的冲动，当然，她还是忍住了没动。就在她心头冒火的时候，陈陌然揽了一下她的肩道：“上车！”
环城车已经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白苍苍闷头钻进了车里，直到她弯腰上车的前一刻，头顶的伞也一直没有离开，等到坐在车上，她才看到陈陌然的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他的头上上甚至有水珠，顺着刘海往下滴落。
白苍苍想起小时候，他们要是只有一把伞，通常情况下都是她打伞，然后呢，她偶尔会举着伞一路狂奔，等跑出一截之后才回头，笑呵呵地看着陈陌然在雨中被淋成落汤鸡。
等到回到家，陈陌然就会用一张委屈的脸面对父母，所以即便他什么都不说，白苍苍也会挨骂，具体为“苍苍，你怎么不照顾好弟弟呢。”
没错，陈陌然其实比她小一个月。从前两人的年龄可以从身高发育上直接体现，而现在嘛，白苍苍不管是头脑还是身材，都要逊色许多，她都不好意思自称姐了。而且现在这弟弟照顾人的意识都在无限增强，白苍苍忽然觉得他的确已经长大了，而她自己，还在任性，还在停滞不前。
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妈妈的往事。漂亮的女人，自然有很多追求者。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初中班长的妈妈骂她小狐狸精，而她在很小的时候，在一群女人的口中听到狐狸精三个字，她们说的是她妈妈。
说的是从前的妈妈。
有时候漂亮也是一种罪，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即便是洁身自好，也会被人嚼舌根，更何况年轻时候的妈妈，被很多男人喜欢着，而她曾经也喜欢过一个流氓。
所以妈妈才会那么严厉地制止她跟张旻浩联系？
白苍苍望向了窗外，外面雾气蒙蒙，虽然现在是中午，天色也是极为阴暗，就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先前校门口的那一幕在她的心里依然留下了阴影，那刺目的黄伞、伞下挽着胳膊的人以及张雨晴的厌恶眼神还在她的眼里浮现，她望着窗外朦胧雨雾中不断后退的树木，心底似乎发出一声叹息。
有些人有些事，曾经刻骨铭心 ，可是它们在记忆里会不断褪色，最终成为细小的尘埃。
在成长的岁月里，有失去得到，疼痛和欢笑，只有经历了这些，才算得上是完整的青春。而她的妈妈，只是希望用她从前的经验，让她少走一些弯路，少一些疼痛。
有些人总会在一瞬间有所体悟，而白苍苍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志愿，她想考师范学校，她想做一名教师，她想完成妈妈的心愿。
即便那个漂亮的妈妈很凶很不民主，有时候还忒讨厌，但白苍苍想，她其实喜欢她。而且她畅想着自己成为一名教师之后，指着妈妈叉腰大笑，“你不是想做一个教师么，现在我做到了，你没做到，我比你厉害吧！”
至于医生，熟人里有个医生以后看病方便就行了吧，并不一定要自己做医生嘛，医生多辛苦，老师多轻松，还有寒暑假。
想到这里，她挥手打了一下陈陌然的胳膊，“好好努力啊，以后进大医院，人生在世谁没个病痛啊什么的，以后我来找你看病，你一定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你咒自己生病？”陈陌然笑了一下，他皱了下眉头将自己湿了的袖子挽了起来。
爸妈总会老了，就好像当初的外公一样，白苍苍因为刚刚想了很多所以心情有点儿沉重，是以她脑中幻想了父母苍老的样子，顿时觉得跟陈陌然这个未来的医生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白苍苍打了个哈哈，她昨天听戴飞八卦韩国电视剧顺便提到了整容一说，于是随口道，“就算是以后整容啊抽脂什么的也要去大医院啊，有医生有条路。”
陈陌然瞟了她一眼，“不用了，你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很轻，又恰逢环城车刹车，是以白苍苍根本没有听清，她还想再问，就见陈陌然已经继续挽袖子去了。
……
送伞事件之后的某天，白苍苍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说她水性杨花做人虚伪、嘴上说跟谁都没关系，结果之前接受张旻浩的零食，现在又跟陈陌然牵扯不清等等，白苍苍从小到大经历的闲言闲语其实不少，曾经也有人说过她小狐狸精不学无术仗着脸蛋漂亮勾人之类，这些东西都无法控制，她也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