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还好她惯常是个喜新厌旧的,感情来得快也去得快。
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又能开始物色新的crush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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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聿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长指慢条斯理摘下做工精巧的暗蓝色金沙石镶饰袖扣。
书房里一早就打开了恒温恒湿系统,确保周围环境能让他达到最舒服的身体状态。
然而,此刻他却莫名感觉燥热。
又坐了一会儿,商聿行脱下西服外套,袖口挽起一截。
很快,视频会议另一头的参会者们就发现他们的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
在否决第三个提案后,商聿行深邃如刀刻的下颚微微抬起,薄唇轻启,优雅吐出口的话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冻在山壁间的雾凇:“商盛近两年发展得还行,我看高位上坐久了,有的人沉溺安乐忘了爬上来靠的那点本事。看来,你这位子是该挪一挪了。”
被点名的高管闻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忙不迭开口解释。
商聿行抬了下手,冷漠道:“下一个。”
……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罕见的,没有中场休息。
结束时壁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夜色寂然,落地玻璃窗外,钱塘江对面的灯火彻夜不息。
手机微信里残留着一小时前她发来的消息:
[感谢商总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我就先不打扰了。]
这句话下面还配了一张粉色小狐狸可可爱爱的双手飞吻表情包。
商聿行走出书房,客厅开着浅黄色的暖色壁灯,空无一人。
衣帽间她带来的衣包鞋履都已经不见了。
连主卧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分曾经耳鬓厮磨的痕迹。
商聿行走近厨房,捋起衬衣袖子,打开冰柜亲手凿了一颗冰球丢进岩石杯中。
接着,他敛眸,看着威士忌缓缓倾入。
他不过回了她一句不过心的气话,她却已迫不及待地收拾完东西走人,匆忙到连句道别的话都不来当面说。
呵,怕是早就想跑了。
是啊,像他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又怎么及得上那些小男孩会讨她欢心?
商聿行喉结轻滚,将杯中浸润过冰寒的浅浅一层威士忌饮尽。
他不喜欢强人所难。
而且打从一开始,他认为自己也不过是抱着个得到后就能放得下的想法。
如今的他,也不是四五年前那个情绪还不够稳定、理智不能时时占据上风的年轻掌权者,没有必要对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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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舒以宁没来上班。
Karina目送商聿行进了总裁办,转头就问江路南:“舒小姐今天休假吗?”
江路南今天一早还没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商聿行告诉他以后舒以宁不再是他助理的通知。至于具体细节,他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
不知道他们是更近一步了,还是……掰了。
江路南于是告知她:“舒小姐从今天开始就不是我们总裁的助理了,余下的你先不用管,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十分钟后,江路南整理好需要总裁签署的文件,正打算送进总裁办并旁敲侧击一下总裁与舒小姐的现状时,Karina匆匆跑过来。
“怎么了?”江路南见她一脸焦急,不由停下脚步。
Karina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迅速讲了两句话。
江路南一愣,旋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真的?”
Karina重重一点头,说:“千真万确,我刚刚微信上问的舒小姐。”
江路南:“……以后切忌私自行事。”
Karina完全没心思听他的教诲,一脸凝重地问他:“江特助,我不会要回到楼下去了吧?”
“怎么会,你是总裁的助理,堂堂正正的总助。总裁的商务活动安排、出差行程还需要由你来负责。”江路南正了正神色,告诫她:“别再去打扰舒小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专程教你一遍吧?”
Karina立马双手捂住嘴巴,点头如捣蒜。
不知是从哪边先传出的消息,舒以宁与商聿行分手了这件事很快就在圈子中传开了。
连通告在身的秦延昭都有所耳闻,在五人小群里问:[以宁分手了?]
王樾正在昆士兰州度假,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享受着日光浴呢。他的消息一般都是各种二代聚会上你一言我一语得来的,消息自然就比国内慢了一步。
舒以宁在群里确认了这个消息后,他当天就订了机票飞回H市。
——有热闹看怎么能错过?况且还是他好兄弟舒以宁的热闹!
不过,舒以宁可没有时间去跟王大少爷见面掰头。恰逢小年夜,白祈年办了个家宴,邀请了舒以宁。迫不及待办这个家宴的原因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他那刚满十六岁的小儿子期末成绩大有进步,从年级倒数一跃闯进了年级前一百。
白祈年四十四岁才有了这个唯一的孩子,自然宝贝得不得了。
因此,才留他在国内读的高中,预想中也是希望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读大学。
奈何这混世魔王的考试成绩一塌糊涂,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将儿子送出国的准备,没想到这小魔王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个大惊喜,怎能不赶紧办个宴席庆祝一番?
家宴上,白祈年红光满面,看起来较半年前年轻了许多。
他问起舒以宁关于她父亲的消息,舒以宁据实以告。听罢,他叹了口气,说:“以宁,白伯伯说话不太好听……关于你父亲的安危,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时隔这么多日子都渺无音讯,谁都知道此番舒跃章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好在舒住算是保住了,也不至于令以宁这孩子没了依靠。
既是家宴,来的自然都是沾亲带故的人。除了舒以宁以外,掌潇也在。
她与白祈年的夫人是远亲,按照辈分,称呼白祈年一句舅舅。
白祈年开玩笑道:“正好放着寒假,我把小宇放你那儿几天,你帮我带带如何?也让他沾染沾染你们高端科技人才的气息,你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白夫人拍打了他一下,笑骂道:“你个老棺材,潇潇想要孩子自己会生,用得着拿你这小棺材儿子当自己儿子?我们潇潇这么好的基因,生出来的小孩肯定聪明!”
“嫂子这话说得可不对啊,小宇我看着就足够聪明!”
“对对,婶婶喜欢潇潇,但也不能对自家孩子厚此薄彼啊!”
……
在一阵欢笑声中,掌潇安安静静地笑着,目光落到了一旁明艳动人的舒以宁身上。
舒以宁仿佛觉察到似的,也望了过来。
掌潇当即条件反射般地移开目光,假装刚刚没有在看舒以宁。须臾,她笑了一下,为自己的欲盖弥彰感到无奈。
舒以宁倒是没想那么多,直到十分钟后她们在洗手间遇见。
她对着镜子补完口红,恰好遇上掌潇走进洗手间来。
掌潇停下脚步,笑盈盈打招呼啊:“以宁,好巧啊。”
她的笑容清清浅浅,就像冬日里的温泉一般,舒适而温暖。
舒以宁回以微笑,说:“是啊,好巧。”
说完,她刚想要走,就见掌潇笑了笑,状似不经意间提起:“以宁,我听说……你和行哥分开了?”
舒以宁顿住脚步,看着她,坦诚道:“嗯,我和他之间只能算一场交易,不算在一起。”
掌潇问:“交易?”
舒以宁不知道对方这算不算明知故问,不过她懒得多说。她向来擅长掌握主动权,一抬眼,反客为主问道:“你喜欢他?”
掌潇没想到舒以宁会如此直白地说问出这句话。
她扯出一个笑容,刚要开口,就听舒以宁说:“确实,你和商聿行很般配。”
“感情的事情不是一句般不般配就能下定论。”掌潇笑了笑,说:“其实,我觉得你和他也很般配。”
舒以宁含混“嗯嗯”了一声,敷衍回应。
掌潇看出了她的疏离冷淡,轻轻笑了一下,温温柔柔说道:“以宁,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我知道。”舒以宁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只是她与掌潇彼此也都清楚,她们总归是做不了朋友的。
从小到大,她们两个都气场不合。而且还不是那种能吵吵起来的气场不合,不是不对付,也没什么矛盾,纯粹只是不是一路人。
掌潇转过身,走到窗户边隔空眺望远处高楼,缓缓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暗恋他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到对我好的男人,可是有的人一旦出现了……”
她没有说下去,未尽的话中已经藏了她的难以割舍。
舒以宁也看向窗外,“很多人都喜欢过他,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