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脑袋:“老张!咱档案处几年前退休的那老张,你还记得不?那是老张跟我讲过的案子,在他调离刑侦岗前的最后一个案子,没破,成了悬案——我记得他跟我说过!”
电话迅速拨到了老张那,也不管现在几点、倒霉的退休老同志到底睡着没睡着,老吴就是一个电话拨过去,催着退休老同志翻出职业生涯里那桩最后的遗憾。
老张还真是睡了,可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老吴提起“雨衣人拿着瑞士军刀入室杀人”时,那颗不服老的脑袋还是一个激灵,清醒了。
体系里的老干部们退休后,最能体会什么叫“人走茶凉”,比起之前人人找、事事找的状态,现在的老张可谓是闲出了屁,再加上此时被年轻人们问到的又是这么桩特殊的案子,老同志特意到厨房去泡了一大壶茶。
一大口又浓又苦的热茶入肚后,老张才醒了神:“这回的凶手也是身穿绿雨衣、身高约摸在一米八到一八三之间、45号鞋码,凶器为十八公分长的瑞士刀?”
“对,”手机开了外放,在场数人全听得一清二楚,纪延没想到老同志还记得这么清楚,“每条都一样。”
“那可能就是同一个人了。”老张叹了口气,拉开了记忆阀门——
“当时我年纪到了,吃不消一线的高压、从刑侦岗上退下来时,接的最后一起案子就是这个‘813案’,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绿雨衣杀人案’。”
“案子发生在朴沿辖区,凶手穿着一件绿色雨衣,入室杀人后,只留下尸体和一把十八公分长的瑞士刀。除此之外,现场找不到任何具有指向性的线索。当时的条件和现在不同,‘天眼’没普及,就连‘绿雨衣’这个特征,也是我们一群人到处走访、最后才在小区外一家小卖部的监控器里找到的。那案子至今还是还个悬案,我前阵子看新闻,看到‘雨衣人入室杀人’时,还想着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毕竟事情过了十几年了,十几年来类似的案子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想不到……”
老张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自责。
初南赶忙转移了话题:“那您还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的案子吗?”
老张还记得很清楚:“2010年8月13号。”
老吴:“这么久了啊?”
“是啊,都已经十三年了……”
电话最终被挂断在老同志悠长的叹息里,大概这一番彻谈后,老同志迎来的将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可对纪延他们来说——
很好,2010.08.13,时间精准,目标明确。
于是挂上电话的一分钟后,老吴陪着纪延进入档案室。
两分钟后,十三年前的旧案卷宗已经摆到了三人眼前。
陈年旧案到手了。
打开,陈旧的气息迎面扑过来。首页就是案件概述和死者的身份信息,在页面的最后一行,初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个字:未结。
纪延继续往下翻:现场情况、各种走访、家属问话、负责刑警的记录……当时笔录的刑警做得还是挺详细的,图文并茂,虽然勘察得到的线索不多,可每一条都做了十分详实的记录。突然间——
“等等!”就在纪延看完了前几页、准备往下翻时,初南突地按住了他的手。
纪延:“怎么了?”
老吴:“还真有发现啦?”
初南没说话,只是指着档案里一张用回形针别上去的照片:“看到没?《夜鹰》。”
纪延:“什么?”
初南:“照片里的这副画。”
在那旧案宗的照片里,死于十三年前的遇害者毫无生气地躺在地板上,浑身全是伤口和血迹。当时凶手的手法可能还不如如今精湛,做不到一刀封喉,所以死者身上还有较为明显的挣扎痕迹。现勘警员从多个角度对现场进行了拍摄,其中一张,就拍到了死者身后的墙——
溅满了杂乱血迹的白墙上,一副油画安安静静地挂在那,无声目睹了这凶残的一切。
初南说:“那是爱德华.霍普的画作《夜鹰》,应该是赝品,因为正品现在被收藏在芝加哥艺术学院。”
纪延:“?”
老吴:“???”
什么东西?
第61章
照片只拍出了油画的三分之一, 可初南记得这副画的完整内容: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静寂四起,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沉睡, 只街角仍亮着灯的餐厅里坐着名独自用食的男人,以及一双正在喝东西的情侣。而那双男女前方, 是一名正在吧台后工作的侍应生。
一副画里四个人, 可四人全无交流, 仿佛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油画里有将近一半的空间是暗的, 既没有光,也没有人。
整个世界余下的,仿佛就只有那几个不言语的、在深夜里孤独饮啜的人。
旁边的男警们很显然既不知道什么是《夜鹰》, 更没听说过什么爱德华.霍普。当然, 最最紧要是——
“这玩艺儿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纪延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画和雨衣人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