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泠月在元如颂身后毫无开口的机会,只静静看着她,元如颂冷哼:“我们和裴大小姐何时是能一块玩的关系了。”
裴晚手心垂着一根荷带,那带子是系在湖心池上的小石桥上的,想必她来也是因为冬愿桥。
“你若要系带子去就是,不必在意我们。”
温泠月开口,同时攥了攥自己还未系的荷带。
元如颂和裴晚其实没什么过节,只单纯看不惯她素来惺惺作态的做派,更是瞧不得她在小月儿已经和太子殿下成婚后还肆无忌惮跑去撩拨。
像昨夜宴席上那支舞一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最后停在傅沉砚身前的意味何在。
裴晚瞄了一眼,“太子妃也还未系,你也不必在意我啊。”
温泠月正欲开口,谁料元如颂的话更快,“谁在意你了?我们只是选个好地方……”
“阿颂,这里是不是很棒?”却见在对方说话的空隙,温泠月已经寻好了系荷带的地方,弯着腰指向石柱,冲她笑得明媚。
那里百带云集,恰好在离水近处,红带子在湖面上映得也更加清晰。
裴晚见着温泠月压根没介意自己,对她的厌恶更肆。
而刚被激怒的元如颂心下一愣,不经意瞪了裴晚一眼。
兴许见太子妃都乐意挂在此处,周围有几位贵女也纷纷往这方向来,裴晚自然也在其中。
她纤白的指挑着荷带,在温泠月旁的石柱上打了个精妙的结,而后冲她甜甜一笑:“泠月写了什么?”
温泠月被阿颂和裴晚夹在中间,周遭人瞧荷带上的字瞧得热络,也甚少有关注她们这里的。
她倒不觉得什么,自己荷带上不过是些愿凛冬顺遂的话。
“对了,泠月。”
裴晚不等她回答,自顾自轻笑:“我哥哥要回京了。”
温泠月视线倏然一怔,手中动作不自觉放缓,记忆里出现了一个面容。
裴晚似乎很满意她的举动,嘴角弧度更肆,“哥哥他与泠月也有七年不见了吧,他说此番归京便不再回去了,你们正好可以叙叙旧。”
温泠月迟迟不再开口,无人知道她所思为何。
她视线逐渐定格在黝黑的小字上时,那几个字却忽然变得模糊,脚下一滑,不知怎么的就越过那根悬的并不高的铁链。
“扑通——”
水花四溅,方才那绝妙的柱子上百根荷带均溅上水渍。
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几声惊叫:
“小月儿!”
“娘娘!”
什么啊……她明明站稳了啊。
湖水冰凉彻骨,她的狐裘也离开脊背,小猫灯漂在湖面,肌肤与冷水相拥的瞬间,她只记得方才背上有一道温热的推力。
有人推她吗?
那又是谁呢?
湖水如猛兽迅猛将她淹没,她自小水性不好,现下如坠冰窖,水如刀子般灌入她口腔。
直到快要呼吸不上来时,她终于被人拽住,再然后就听到了很多声音。
有个声音很像阿颂,她抽泣着连连埋怨自己为何非要带她来挂荷带。
有个声音像极了裴晚,她好像哭了,还是笑了?
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很多很多,朦胧中差点以为赏冬园里所有人都来了。
那些声音纷繁不断,却始终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
而她的身体被一件极温热的大氅紧紧裹住,却还是难以驱散腊月湖水的温度。
恍惚中睁开眼,她想要看清是哪个好心人给她披的衣服,却不等她看清,只有一道模糊的漆黑残影。
周遭景象一晃,她被打横抱起,男人将她毫不犹豫带离。
留下的众人窸窣议论着太子妃是如何落水,只有元如颂恼怒地不断寻找裴晚的身影。
而人群末尾,一个刚劲清朗的男声叫住了偷偷走到圆拱门的裴晚。
她惊慌回眸,便见温家二哥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温既墨在空无一人的圆门旁,环臂而立,一字一句质问道:“不解释一下,为何要推我妹妹吗?”
*
微不可察的晚风随着这人急促的步子在耳边都变成了急促的凛风般。
“谢……”温泠月刚说了一个字,便被呛得不成样子。
“别动。”
她身体四肢不住的发凉,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微眯的眼只依稀看清男人的眉眼,傅沉砚双唇紧抿成一条线,抱着她快步往她们的厢房走去。
意识模糊前她依旧在想,他是小白的吧?
一定是傅小白才对。
因为死阎王才不会……这样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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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颗杏仁
少女羽睫轻颤,身子陷进柔软的棉被,细腻滚烫的肌肤被足够舒服的床褥抱个满怀。
脸颊甚至在枕头上轻轻蹭了蹭,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却不见要清醒的迹象。
床边一片昏暗,寝殿内唯有靠近门边的木台上点了一盏灯,生怕亮醒沉睡的姑娘。
温泠月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身子发沉,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股沉沉的下坠感。
她知道自己大抵是发烧了。
睡眠中也曾睁开过一次眼,窗外天色漆黑,离破晓大抵还需几个时辰。只是为何感觉周遭环境这样熟悉。
好像……并不是在赏冬园的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