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砚知将食指放上去,大门核验指纹之后不徐不疾地退进门洞里。
她穿过中间的连廊,像往常一样,站在李铮病房的外面。
透亮的玻璃将里外划开边界,从这里探进去,只能看到李铮单薄的肩背,他依旧保持着前些天的姿势,缩在病床上,固执地盯着窗外。
“他还是不肯吃饭吗?”黎砚知侧头,身边的营养师凑过来,斟酌着开口,“还是不肯吃饭,只能先给他打着营养针剂。”
双向玻璃中,能透出黎砚知的倒影,她有些伤脑筋地抽了抽眉毛,语气很理所当然,“那你们可以掰他嘴给他灌流食。”
营养师吓一大跳,快速摆着手,“那可使不得,”她比划了一下,“他如果抗拒的话,很容易窒息的。”
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给有钱人卖命起码还有钱拿,但背上一条有钱人的命就只有牢坐。
黎砚知见营养师慌张的脸色,神色骤然一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开玩笑的,你去准备他的午餐吧,我劝劝他。”
“他很听我话的。”
营养师将 信将疑地瞄了她一眼,但见她这样说,也只好抱着记录册火速离开。
走廊里瞬间静下来,只剩下黎砚知自己。玻璃上的反光很扰人视线,给李铮蒙上一层凛凛的亮泽,她倾身将额头抵在门框上的玻璃处,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也静下来。
她能感受到各种欲望在她体内逐渐膨大。
病床上蜷缩着的脊背轻微的颤动着,她推门进去,脚步轻慢。
听见她进门,李铮飞快用手掌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她在他面前站定,他默默把脸侧开,遮掩住红肿的眼睛和干燥的嘴唇。
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里最不体面的时刻。
黎砚知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李铮蜷着的腿往里一推,自然而然往病床上那么一坐。
李铮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只是看黎砚知一眼都觉得很累,仿佛耗费他所有精力。所以,黎砚知俯身圈住他的时候,他没有躲。
黎砚知环住他的手紧了紧,似乎是掂量了一下,很肯定道,“你又瘦了。”
“为什么不吃饭。”
李铮不说话,那张苍白的脸隐在被子下面,执拗地沉默着。
若是以往这种情况,黎砚知已经动粗,但这次她只是淡淡沉下眉眼,视线落在李铮的身上。
听主治医师说,李铮头些天吃一次吐一次,反反复复,整个人被折磨的活脱脱消瘦下去。她耐着性子,“医生说你是应激导致的胃黏膜出血,如果你是因为不舒服不想吃,那就先听医生的,把病治好了再吃。”
黎砚知很认真的念叨着,是难得的温情。
明明是他最渴望的场景,可他的眉目却死寂着。
“砚知,你别管我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别管我了。”
黎砚知只当他在说胡话,她并没有和他计较,“我要管你,我们在谈恋爱,管你天经地义。”
李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他下意识地木讷反驳,“砚知,那只是一个游戏。”
“我们不能谈恋爱,我也不喜欢你了。”他快刀斩乱麻一样,想即刻斧正两人已经偏离的方向。
可这谈何容易。
黎砚知的眼神立马冷下来,李铮此刻像她秩序王国里忽然脱线乱蹦的小人。
她像是被李铮的出尔反尔刺激,不管不顾地扣住李铮的肩膀,弯腰封住他的嘴唇。不想从他嘴里听出这些话,她想让他把剩下的也咽回去。
清凉的气息滑进他的口腔里,黎砚知舔了舔他的嘴唇,像之前那样强硬地撬开他。
她这次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察觉到他的抗拒,她更加变本加厉地纠缠着他的唇.舌。随后她的手绕过他的身体径直向下探去,李铮能感觉到一股燥热缓缓向下沉去,游走。最后,黎砚知的手停在他难以言喻的地方。
摸到他动情的证据,黎砚知瞳仁缩了缩,整个人的气场变得莫测。
她的眼睛毫无温度,“你撒谎!”
李铮心如死灰,下.身那难以忽略的存在感让他难堪,他的冠冕堂皇,他的心口不一,这些总是让他难堪,他就像是个胡乱发.情的牲畜!
黎砚知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脸上,他的头被扇侧过去,几天没吃饭的嘴里终于有了点滋味,是血腥味。
“说话!”黎砚知忍不住疾言厉色,她收回掌心,却看见门框上的玻璃处晃过去一个人影,她停下动作,飞快和走廊上的李泽西对上视线。
李铮的脸虚弱的侧到一边,他脸上显眼的巴掌印是她动粗的铁证,可李泽西只是在她的视线里站立了片刻,随后默默退回他身后的暗处。
被她按在身下的李铮动了动,她当即又把目光收回来,继续逼问,“你到底怎么了,那天你就是这样,突然就吐血,现在也是,突然就说不喜欢我,告诉我理由。”
要告诉她,如实地将一切向她坦白。
身下这张脸满是疲惫,被无声的悲恸覆盖,沉默了片刻,终于出声。
“我之前瞒了你一件事,其实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她在我很小的时候被绑架了,绑匪给我们打电话要价1个亿,”好几天没吃饭他说话有些吃力,“妈妈凑够了钱送去,那绑匪拿了钱却告诉我们他已经撕票。”